據說六祖慧能大師在五祖弘忍處,聽誦《金剛經》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句,豁然開悟。應無所住或無所住心四字,的確為般若法門的精髓、綱要。《金剛經》中類似這樣的法語還很多。諸如:
“不取於相,如如不動”。
“離一切諸相,即名諸佛”。
“若菩薩通達無我法者,如來說名真是菩薩。”
“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
“若心有住,即為非住。”
“非法,非非法。”
“是法平等,無有高下”。
“無實無虛”等等,可以說都是無所住心的同義語。
“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是一種怎樣的境界呢?行者又怎樣才能修達這樣的境界?佛陀在經中作了詳細的說明,反復地咐囑,若不仔細閱讀,很容易忽略過去;甚至會使我們誤入歧途,滑到邪路上去,不得正果。
這裡僅就個人修學的體會,說明如下,供同修參考,不當之處敬請讀者指正。
第一、應生無所住心
應生無所住心,亦即“離一切諸相”的心態。
首先是“我相”。我們靜坐修持時,要空掉自我之身心。於己不居,即“無我相”。
其次,要空掉“我”這一概念的上屬外延——“人相”。因為我是“人”中的一分子,“我”雖空了,(甚至死掉了)不等於沒有“人”了。所以,行人進一步要空掉“人相”。
再次,宇宙間一切事物皆因緣和合而生,有情、無情都是因緣和合而產生出來的,總稱為“眾生”。“人”只是諸眾生中之一,嚴格地說,人還只是有情眾生之一。眾生的外延比“人”更大。所以空掉人相還不夠,還要空掉“眾生相”。包括有情眾生和無情眾生。
最後,空掉我、人、眾生之後,有形的色相可以說都沒有了,但行人腦子裡還有一個成“佛”的觀念,追求永恆的解脫。這也應丟掉,即“無壽者”相。執著於佛、道,就成不了佛,證不了道;忘掉了佛、離開了道,方是真佛、真道。做到了“無四相”,才叫“無所住心”。經上講的“離一切諸相”指這四種相。人們常說“不著六塵,不住四相”。其實四相中包括了六塵(色聲香味觸法)。
第二,修大乘正宗發菩提心
《金剛經》十分強調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要求善男子善女人,“當生如是心,我應滅度一切眾生,滅度一切眾生己,而無有一眾生實滅度者。”《金剛經》所開示的無住法門,有個大前提,即發普度眾生的大慈大悲心願。滅度一切眾生已,然後再空掉我人眾生壽者諸相。立不立這一菩提大願這是佛法與魔法的分水嶺。是我們修行的方向與目的,是修行的正宗和根本。
我國古代老子也講“無為”,莊子也講“坐忘”。但他們都沒有佛陀講的發菩提大願的前提,所以他們的成就按佛家的說法最多止於四羅漢果。有些民間附佛外道,也懂得修空無,知道“不斷地去執著心”,可他們真正的出發點是為了個人的眼前小利,或替家人消災解厄;甚是為了貪圖人間之享樂。所以,他們有的可以得點小小福報,貪欲甚者會成為魔王眷屬,墮入歧途。
什麼叫發菩提心、菩提願?發願救度一切眾生,救度一切眾生已,而實無眾生得度者,稱作“發菩提心”,即既應普度,又不執著。不執著普度眾生之功德,不執著於眾生,也不執著於自我。所度、能度二者皆忘。
《毗婆娑論》雲:“發菩提心法,乃是諸佛之父,諸佛之母,諸佛之眼。”常修此法,功德不可思議。
《華嚴經》雲:“忘是菩提心,修諸善法,是為魔業。”可見,沒有菩提願。大悲心這一前提,去修“無所住心”,是很危險的。
第三,除“斷滅見”
修無所住心,如果把“無往”理解為“斷滅”,則又墮於“頑空”,淪為“枯定”。在中道上叫偏於“損益邊”,因為,一般人的意識中,空的概念,是緣有而起的。比如包包裡有書,把書拿出來,就空了。從而建立起一個“空”字的概念。當然這個空不是真實的空。它依有而立,是有所待的。真正的空,連空的概念也要除掉。
《法華經》上講,捨利弗從佛修學多年,以為一切法悉皆空寂。有一次,他對世尊匯報自己的認識,說“無念、無為、無作”,世尊批評道:“須知,空亦非空,得道不虛,則為已得”。捨利弗這才如夢初醒,才知道守住一個“空”字過日子,如同執著於有一樣,仍然是在黑暗之中。
《金剛經》的無所住心,是既破色,又破空。“是法平等,無有高下。”“無實無虛”。認為一切都空了,什麼都沒有了的“斷滅見”,仍然屬於“邊見”,不是“般若實相”。執著於“斷滅見”,空魔入腹,這種人認為活得沒一點意思,十分悲觀,容易走上自絕的道路,此即所謂“枯禅”——“枯禅”是沒有樂趣的禅。
第四,得成於忍
修“無所住心”,離一切諸相,進入般若理體,“一真法界”,並非一件容易的事。一個人即使修煉了一段相當長的時間,入靜時都少不了意念的活動。只有堅持不懈地努力,逐步地由粗到細,再由極細微以至於無。經雲:“知一切法無我,得成於忍。”南懷瑾先生雲:“作聖全功,只此一句。”一個人沒有漫長時間甚至終生的靜修功夫,是很難達到絕對清淨境界的。
蘇轼《花影》詩雲:“重重迭迭上瑤台,幾度呼童掃不開;剛教太陽收拾去,卻被明月送將來。”
天目禮禅師雲:“不汝還兮復是誰?殘紅落滿釣魚矶。日斜風動無人掃,燕子銜將水際飛。”
又佚名詩一首雲:“秋風落葉亂為堆,掃盡還來千百回。一笑罷休閒處坐,任他著地自成灰。”
以上三組詩句,描述了詩人在靜坐修無住心初期那種妄念紛纭,欲罷不能的情景。所以,達摩祖師在嵩山少林寺面壁九年,如果沒有堅忍不拔的意志與勤修苦煉的精神是不行的。故祖師們雲:
“信乃入道之門,忍為守道之終。”
如何克服修無所住心中的顛倒妄想?
《圓覺經》雲:“離四病則知清淨。作是觀者名為正觀,若作他觀名為邪觀。”四念指作、止、任、滅四有相念。妄念未起不作。妄念已生,既不任其自流,也不強迫觀念,硬性制止,亦不生“斷滅見”。
對待妄念的辦法,本人認為:一、可以采取善意的自我勸慰,即“暗示法”。二、通過緣起法,析色入空。三、利用音像導引的誘導法。
行者選用一法,反復數次,自可進入能所雙忘的無意識態——即無所住心態。(當代佛教網--佛教文化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