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在世時我沉淪,佛滅度後我出生,忏悔此身多業障,不見如來金色身。’一般佛弟子常以生不逢佛世,未能親睹佛陀的身相金容而引為憾事。然而在兩千多年前進入涅槃的佛陀,其實只是佛陀的應化之身,佛陀真正的法身如同虛空,橫遍十方,豎窮三際,隨時隨地與眾生同在。
有關佛身之說,遠在佛陀涅槃之後,便開始有了廣泛的探討,當中有所謂二身、三身、四身之說。二身,乃指佛陀的生身與佛陀的法身。在部派佛教時代,生身所指的是佛陀的肉身,亦即是相好金容的釋迦牟尼佛身;法身則是指佛陀所成就的正法、淨慧等功德,與真理契合之身。合此二身,方為圓滿佛身。
在大乘佛教裡,將佛身分為三種。據《十地經論》等所說,三身為法身、報身、應身。略解三身如下:
一、法身:又作法性身、自性身。指佛陀證悟的法性。佛以法性為體,故名法身。經雲:‘斷一分無明,證一分法身。’指的是佛陀自證的境界,是涅槃三德之一,阿羅漢和菩薩雖然也能證得法身,但是不夠圓滿,如《華嚴經》雲:‘如來法身與菩薩法身,其體雖無別,於功德威力則異也。’
佛陀的法身即是諸法的自性。佛陀說:‘見緣起即見法,見法即見佛。’若能從緣起法中通達諸法的空性,即能見到佛陀的真身。當初釋迦牟尼佛自忉利天為母說法畢,返回人間,第一個迎見佛陀的弟子須菩提,即是在觀諸法性空之中見到佛陀的法身。
《華嚴經》雲:‘法性本空寂,無取亦無見,性空即佛境,不可得思量。’法身是離語言、文字、思量的境界;法身無為無作、無形無相、無去無來、無始無終。法身如同虛空,橫遍十方,充塞法界,所謂‘郁郁黃花無非般若,青青翠竹皆是妙谛。’在覺悟的聖者眼中,宇宙萬象無一不是佛陀的真身,法界全體無處不是諸法的自性。佛陀應現世間,即因法身能隨處顯現相用,故能教化三千國土。
二、報身:又作受用身、第二身。報身是佛陀從久遠以來,以法身為因,修習六度萬行,積集無量福德智慧所獲得的佛果色身。佛陀的圓滿報身具足三十二相、八十種好,這是經過九十一大劫修行所成。根據《百福莊嚴經》說,每修一百劫,始得莊嚴一相,故經雲:‘三只修福慧,百劫修相好。’又〈贊佛偈〉言:‘阿彌陀佛身金色,相好光明無等倫,白毫宛轉五須彌,绀目澄清四大海。’即是報身佛的莊嚴相貌。
三、應身:又作應化身、應化法身。佛陀為救渡苦難眾生,應眾生根機,以大悲願心,隨處隨類權巧化現的種種身相。如〈觀世音菩薩普門品〉中提到,觀世音菩薩為了救渡眾生,方便化現三十三身④,時而顯現佛身,時而顯現凡夫身,時而顯現龍天護法身,所謂‘應以何身得度者,即現何身而為說法’的普門應化示現之身。
‘身’有聚集義,乃聚集‘法’而成‘身’,故‘法身’是理法的聚集,‘報身’是智法的聚集,‘應身’是功德法的聚集。《華嚴經隨疏演義鈔》將法身、報身、應身三者關系喻為虛空、日光、日影。法身為其體性,常住不壞,遍滿虛空,譬如虛空,無有障礙;報身的智慧由法身的體性而生,能照明一切煩惱癡闇,故以日光為喻;應身具有變化作用,應機而生,如同日影,不擇高下,隨處映現。
《金光明經》所說的三身為:法身、應身、化身。隋慧遠的《觀無量壽經義疏》依《金光明經》言:‘佛具三身:一者、真身,謂法與報;二者、應身,八相現成;三者、化身,隨機現起。’
此外,《解深密經》分三身為:法身、解脫身、化身;《宗鏡錄》稱自性身、受用身、變化身為三佛身,此即法身、報身、化身。
‘四身’,也有多種說法:《佛地經論》將受用身分為自受用身、他受用身,而成為自性身、自受用身、他受用身、變化身等四身;《大乘義章》的四身為:法身、報身、應身、化身;《大乘入楞伽經》有法、報、化、變化等四身;《金剛頂分別聖位經》有自性身、受用身、變化身、等流身等四種。
總合上述所說,佛陀真正的樣子是清淨無為的法身,具足一切功德智慧,永離眾患,畢竟安樂,十力具足,妙用無窮,萬古不變,歷劫常存,福智圓滿,萬德莊嚴。佛陀雖然自證圓滿法性,然而法身無相,不能為眾生所見,因此,佛陀為了慈悲化益眾生,示現報身與應身。《大智度論》說:‘法身畢竟體,非彼相好身,不離於法身,此二非不異。’《密跡經》亦雲:佛陀聖身雖然分有法身、報身、應身,可是三身是一而不二的。因為報身、應身是從法身理體所現起,離了法身,也就沒有報身和應身;法身,就是佛陀的真身。至於佛陀的真身究竟在何處?唐朝順宗皇帝曾問佛光如滿禅師道:
佛從何方來?滅向何方去?
既言常住世,佛今在何處?
如滿禅師答道:
佛從無為來,滅向無為去,
法身滿虛空,常住無心處。
有念歸無念,有住歸無住,
來為眾生來,去為眾生去。
清淨真如海,湛然體常住,
智者常思維,更無生疑慮。
唐順宗聽後,心中仍有疑慮,於是又問道:
佛向王宮來,滅向雙林滅,
住世四十九,又言無法說。
山河與大海,天地及日月,
時至皆歸盡,誰言不生滅?
疑情猶若斯,智者善分別。
如滿禅師再答道:
佛體本無為,迷情妄分別,
法身等虛空,未曾有生滅。
有緣佛出世,無緣佛入滅,
處處化眾生,猶如水中月。
非常亦非斷,非生亦非滅,
生亦未曾生,滅亦未曾滅,
了見無生處,自然無法說。
佛光如滿禅師與唐順宗之間的問答詩偈,正是佛身不一不異的最好說明。(本文節選自《佛光教科書》第一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