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2經:本經是諸多釋氏請教於佛陀,即患病的居士如何得以安心。
有一位釋氏難提帶著眾多的釋迦族的人們一起拜見佛陀:“世尊!我等諸釋氏集論議堂,作如是論議,有諸釋氏語我言:難提!我等或時見如來,恭敬供養,或時不見;或時往見諸知識比丘,親近供養,或時不得。如是廣說,乃至如佛所教誡,當受奉行。我等今日請問世尊,若智慧優婆塞,有余智慧優婆塞、優婆夷疾病困苦,雲何教化、教誡說法?”釋氏難提在前面講的都是一些客套話,而此次問話的核心,乃是“居士們一旦生病了,該如何消減疾病所帶來的痛苦呢?”
佛陀對這個問題是如何回答的呢?佛陀說,假如居士們一旦為疾病所困,首先當“以三種稣息處而教授之”,即“汝當成就於佛不壞淨,於法、僧不壞淨”。稣息可理解為一種呼吸法,但是根據我的理解,似乎理解為一種放下思想包袱,讓全身心得以放松更為合適,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放下”。如何放松呢?便是息下身心,將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到對於佛法僧三寶的淨信上來。我們可以想像一下,當身體健康時,容光煥發,精力充沛,能吃能喝,做事說話都可謂得心應手。可是一旦病倒了,則完全兩副面孔:吃不下飯,睡不著覺,連說話的氣力沒有了。此時心中唯一的心願,就是希望及早讓身體好起來。可是身體一旦病倒了,哪能說好就好的呢?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傷筋動骨一百天,就連有時患個咳嗽的,都要一兩個月才能痊愈,何況是大病一場呢?然而佛陀教導我們,當我們身體健康時,保持對佛法僧三寶的信念,沒有什麼問題;可是當身體上出現了嚴重的問題,能不能保持如一呢?這就很難說。故而《淨土文》中一再告誡說,當我們臨命終時,能保持“心不貪戀,意不顛倒”是至關重要的。
當心中三寶正念樹立後,接下來便是解決心中的貪戀問題了。當居士們一旦上了年紀後,心中最大的牽掛恐怕還是父母、妻夫、子女等等親眷,當然還要加上個財產分配問題。所以我們要詢問病人:“汝顧戀父母不?”如果心中還放不下年邁的父母,此時就要“當教令捨”。為什麼?不管如何,父母不會因為我們心中掛念著他們而活得好,也不會因為我們不顧念他們而活得不好,所以沒必要去顧念。接著再問:“汝於妻子、奴僕、錢財諸物有顧念不?”接著還要問“汝於人間五欲顧念以不?”為什麼要向病人問這些呢?因為這些才是我們纏繞我們最大的牽掛。比如巴爾扎克筆下的葛朗台,他在彌留之際給女兒歐也妮留下一句遺言:“把一切照顧好好的!到那邊來向我交賬。”一副活脫脫的守財奴嘴臉!——關於守財奴的話題,或許當代一些人從新的觀點去解釋,比如說“清教徒”,即對自己節儉與對他人寬容,即引用韋伯《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作為佐證。此不在本文的探討范圍內,故不作多敘。
佛陀在教導病人時,首先教導他們要心無“顧念”:父母、妻子、子女、財錢,在當代還包括名聞利養;此外還要讓他們對於世間的各種享樂的念想,甚至連“天勝妙欲”都要捨棄。在佛教看來,無論人間或天上,都是“無常、苦、空、變壞之法”,是屬於有為生滅之法,不值得去顧念。有人說妻子兒女以及財富不去牽念倒也可以理解,怎麼父母也不顧不問了?這是不是人性的泯滅嗎?我覺得這話說得很對,我們修學佛法,正是要將“人性”泯滅,然後才能發現“佛性”。人的毛病習氣很多,所謂“人成即佛成”,也可以理解為將人的各種毛病習氣(人性)都克服殆盡,然後才能談得上成就佛性。是人總有顧念,人性不除,佛性難成,故而我們當“捨離有身顧念,樂於涅槃寂滅之樂為上為勝”。
我在系列文章中曾經不止一次地談到“臨終關懷”的話題。時下“臨終關懷”一般是指臨終助念彌陀聖號。為什麼要助念呢?目的是擔心臨終之人喪失正念,幫助臨終人始終在佛號的伴隨下安詳離世。誰也不能保證念佛就一定能往生,也不能保證助念就可以一定能幫助亡人速超九品,但是助念最低可以確保臨終之人減少心中的貪戀與顛倒,正如在高速公路上行車時適當放點音樂可以適度降低疲勞感一樣。同時,我們從本經中可以獲得一個啟示,即“臨終關懷”的范圍不僅僅是助念,還要用適當的語言來勸慰臨終之人,請他們對於父母、妻眷、子女、財產問題不要牽掛,同時連這個世間都不需要任何的牽掛,否則一產生牽掛,那個極樂淨土可能就去不成了。此時唯一需要“念想”的,便是淨土的潔淨與光明,以及涅槃寂滅的快樂與安詳。除此之外,所有一切的一切,全部可以拋下不顧。如此一來,不僅往生有份,而且疾病迅卻,獲得增福延壽皆有可能。(1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