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乘了心法
講述人:上成下剛法師
講述地點:長春般若寺弘法樓
啟講日期:2008.7.23-2008.7.26
佛歷二五五二年六月二十一至六月二十四
大乘了心法出版序
大乘了心法者,依圓教無作四谛,謂大乘菩薩圓觀一切諸法,全事即理,全相即性,全妄即真,是理事無礙,法法融攝,不假造作也。
谛審五陰等一切法,皆即常住法身,故無苦可捨;塵勞等一切法,皆即自性清淨,故無集可斷;邊邪等一切法,皆即了義中道,故無道可修;生死等一切法,皆即寂滅涅槃,故無滅可證。如《圓覺經》雲:“居一切時,不起妄念。於諸妄心,亦不息滅。住妄想境,不加了知。於無了知,不辨真實”。
若能如是開解,如是隨順,如是安住,即可結束周折,了卻牽纏,透脫迷妄,則當處了心,當處解脫,當處道場。所謂不與諸法作系縛,不求諸法成解脫,如是心超物外,十方無不自在家鄉也,名大乘了心法。
今整理成冊,印刷出版,以共沾法益,是以為序。
學法沙門釋成剛敬識
佛歷二五五二年八月二十四日
不管修哪個法門,都是為了止息我們這個狂妄的妄心。辦法很多,我們說體真止,就是體達一切虛妄之法都是我們一本有真心、清淨實相,當下就止息妄心妄境,這個是最直截了當,根本解決的辦法。所以我們就這句“一切分別,即是分別自心”,再給大家引用佛說的話和祖師說的話來深入地開解。
《法句經》雲:“能知一切法,唯是一心,名為心自在”。
因為我們都是隨境分別,以妄心取妄境,所以反過來就被這一切事物所逼迫、系縛、障礙,苦得不得了。而且是業,也是生死,招感未來的生死大苦,所以不得安樂,不得解脫,不得自在。我們要想得安樂、解脫、自在,得有辦法、道路,佛說的法就是讓我們出離妄心妄境對我們的系縛、逼迫、障礙,使我們得安樂、得解脫、得自在的,所以《法句經》說的這幾句話就是我們得安樂、得解脫、得自在的辦法和道路。
《法句經》雲:“能知一切法,唯是一心,名為心自在”。自在就是安樂、解脫義。佛是法王,法就指這一切事物說的,王是自在義。因為佛能於一切法得自在,所以就稱為法王。自在在心上,逼迫、系縛、障礙也在心上,沒有逼迫、系縛、障礙,才能得自在。前面這兩句話就是道路。如果我們能夠了達,能夠心開意解,能夠悟明、知道、認識,妄心妄境、世間出世間,這一切虛幻之法唯是一心,一心就是我們的本來心、本有真心。如果能通達這個道理,所說心安理境,就不被外界所動——起動、發動,不依真起妄,自然我們心裡無事,自然得自在,名為心自在。自在是本具的,就是常樂我淨涅槃四德。這就是體真止,體就是體達、體解,心裡了達、體解一切法都是真實之相,眼所見的、耳所聞的、鼻所嗅的、舌所嘗的、身所觸的、意所知的,這一切一切都是我們的本有真心,妄即是真。既然是真了,都是我們的本有真心了,無外境可對,就沒有攀緣處、憎愛處、取捨處,狂心頓歇,歇即菩提,當下就能止息一切妄心,止息妄心妄境對我們的逼迫、系縛、障礙,這樣我們心就安寧、安樂、安穩了。心安身安,身心安定,道業興隆,這就叫體真止。
能知一切法,唯是一心,我們就不隨世界、眾生、業果三緣分別了,名為心自在。心自在就拉倒,更無所求。沒有妄心妄境的干擾、障礙、惑亂,一切生死、罪業、痛苦就都止息了。因為心是苦的體,心生即是罪生時,心生即是苦生時,心生也是生死生時。心若不生了,這生死、罪業、痛苦就無所依據了,就雲消霧散了。
《法華經》明:“等賜一大車,而出火宅”。若了一切處,唯是一心實相之旨,即是出宅義。(義者相也)
佛五時說教,最後說法華涅槃。法華屬於圓滿頓教,成佛之法。所說開悟的楞嚴,成佛的法華。佛說了一代時教,最後法華開顯,開三乘之權,顯一乘之實,所以佛說:無二無三,唯一乘實相。從一乘之法開出二乘、三乘,是方便而說,為接引眾生,方便施設。最後都得悟明實相,方能徹底出離兩種生死的貧窮困乏,究竟成佛。
佛在《法華經》裡,把我們這個三界六道比喻成火宅,火宅就是失火的房子,所以佛在經裡說:三界無安,猶如火宅,眾苦所燒,我皆拔度。就是我們三界六道沒有安穩、安寧、安樂之處,就像失火的房子一樣,被眾苦所燒。像生老病死、天災人禍、種種障難、種種問題,逼迫身心,受種種苦,這就是眾苦所燒,使我們無路可走。佛為了接引我們出離火宅,所以說種種法,說二乘——聲聞法、緣覺法,說三乘——聲聞法、緣覺法、菩薩法,都是把一乘法分成次第方便說,以接引不同根機體性的眾生,最後引入真實。如果都開解一心實相之法了,就沒有什麼二乘、三乘可得,唯是一心,所以佛在經裡作了個比喻:把二乘、三乘比喻成羊車——聲聞乘;鹿車——緣覺乘;牛車——菩薩乘。然後佛又說大白牛車,種種莊校、嚴飾。大白牛車,就比喻我們這一心之法、清淨實相。無二無三,唯一乘實相,所以都是乘這大白牛車,出離火宅。乘羊車、鹿車、牛車,不能把我們運載到佛地:乘羊車只能得聲聞四果——阿羅漢道;乘鹿車只能得辟支佛道;乘牛車只能得菩薩道,這都是化城,沒到寶所——佛寶之所。我們的目的是開拓本心,到達寶所,得成無上佛寶,縱然得成阿羅漢道、辟支佛道,但是還沒出離三界外的變易生死,所以還不能夠究竟出苦。
馬鳴菩薩在《大乘起信論》裡告訴我們,為什麼依真起妄,三細六粗,建立三界六道?就是不知真如法一故。就是我們不知道真如之法,不知道十方世界唯是一心,世間的生死法、出世間的涅槃法都是我們一本有真心,更無他法,所以依真起妄,三細六粗,熾然建立這一切生死妄染之法,是這樣來的。可是我們因為不了達這一切生死妄染之法虛妄,以為真實,約法計我我所,所以在這個生死上又建立新的生死惑業,不能止絕,令生死相續,都是因為迷此一心的緣故。
現在我們開解了一心之法、實相之理,並且了達妄即是真,這一切虛妄之法當體即是我們的本有真心,心外無法,更沒有這一切生死妄染之法可得,所以我們就不去再隨境分別了,妄生執取了。了達這一切法都是我們的清淨實相,當下心安理得。
《法華經》明:等賜一大車,一大車就是一大白牛車,這是比喻,就指我們一心之法、清淨實相說的。我們乘這個一心之法、清淨實相,才能把我們徹底地運出火宅,出離三界六道這個苦海、火宅、牢獄,使我們真正地到達寶所。這就是說明等賜,賜就是恩賜,因為我們雖然本具,但是迷而不自覺知,所以窮子逃逝,沿街乞討。現在如來開示我們本有家珍,我們悟明了,這也是如來恩賜給我們的。如來若不開示,我們雖然具有無上佛寶,但是還難免受兩種生死的貧窮困乏。如來開示,我們發明本有,這就是等賜一大車。
我們悟明了清淨實相,而出火宅,怎麼出火宅呢?若了一切處,唯是一心實相之旨,即是出宅義。一切處就總指這一切法之處,一切事物之處,不管是人,還是物,還是事,是善還是惡,是苦還是樂,世間還是出世間,都包括了。旨就是義旨。一心實相之旨就是除了這一實相之外,沒有一法可得,就是一真法界。馬鳴菩薩在本論說:法界一相,也是這個意思。六凡、四聖十法界這一切法都是我們一清淨實相。既然這一切法都是我們一本有真心、清淨實相了,心外無法,我們再不隨境分別,再不妄生執取,這就是出離火宅之義,義者相也,就是出離火宅之相。離開這個,沒有出離火宅的道路,這是真實不虛的道路。
大德說:未達境唯心,起種種分別。達境唯心已,分別則不生。既達境唯心,便捨外塵相,從此息分別,悟平等真空。
這段話的意思就是說,我們未能了達這一切法都是我們的自心之前,總是認為心外有法,心外實有這一切事物,所以認物為己,心被境遷,種種貪著、攀緣、妄想執著,起種種分別,對境發識,妄立知見,唆發憎愛,種種取捨,起惑作業。達境唯心已,了達這一切法、外境都是我們的自心、清淨實相,心外無法,分別則不生,我們就不去貪著、攀緣、妄想執著了。再去貪著、攀緣、妄想執著,就會傷害我們的法身慧命,使我們走向反面,輪回六道,出沒三途,受種種苦。既達境唯心,既然現在了達,明了、通達這一切妄境都是我們的自心,便捨外塵相。雖然這一切事物幻相宛然,但是我們了達都是自心,所以就不去貪著、攀緣、妄想執著,從此息分別。理上明了,心就安住,止息一切妄想分別,這個時候,我們就悟平等真空——平等性理、真空之理,就是我們的一心實相之理。我們不隨境分別了,自然安樂、解脫、自在,就有受用。
心外有法,即有二見,便有對治,即乃成诤。若了境即心,能所冥一,即無诤矣。
在眾生迷情分上,都認為心外有法,認為心外實有這一切事物可得,好、壞、人、物、事等一切法可得。佛說心外無法,這法是怎麼來的呢?都是因為眾生迷於本心,而有念起,由無明熏動淨心,幻妄成相,不是真實而有,都是自心之虛影。眾生因為不認識,所以認為心外實有外境可得,所以去貪著,去妄想執著。如果認為心外有法,都是妄見,即有二見,有能見之妄心、所見之妄境,有能見所見,便有對治。有對治,即乃成诤。心上有紛爭,則不自在,不得安寧。若了境即心,若了達一切法、外境,就是我們的本心,這樣遠離能所,沒有能對治和所對治,能所一如了,平等了,即能所冥一。這樣我們心上就沒有妄心和妄境的紛爭了,即無诤矣,當下太平、安寧,所說太平是道。
從我們修學佛法來說,對治就是隨相修,沒離能所,沒離能修之心、所修之境。你像我們每天誦經修行,誦經的時候,我們的心在經文上,隨順佛說的法發起這一念,用這個來對治我們種種隨順世間五欲六塵所起的一切妄想,這也是以妄治妄,以這個妄心來治那個妄心,都是生滅心。可是那個妄心治理了,這個妄心還在,還是糾纏不清,不能了斷。就像是兵為了治賊,賊滅了,但是兵還在,兵也是不善。得賊滅兵歇,這樣才天下太平,安居樂業,才是真實的祥和,所以我們心上也是這樣。六祖大師說:誦經得福報。雖然誦經能得無量的福報,但是誦經不解義不行,得解義契理。明白道理了,就能徹底地拔除生死苦根,徹底地離妄心妄境之相,離了能對治之心和所對治之境之相,即離了生死妄緣,這樣心上就沒有紛爭,沒有妄心和妄境的紛爭,好壞的紛爭,自心的紛爭,和眾生之間的紛爭。沒有紛爭了,才叫無诤三昧。三昧是梵語,就是正定,也叫正受,就是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就是我們本具之性定、圓定、妙定,就是清淨實相之理。
如與大地為的,所射無不中者。如觀心人,所見無不是心,終無一塵有隔。(隔即隔礙)
修諸禅定有多門,像佛說五停心法,種種止息妄心的方便辦法,都可以修學。但是最直截了當的,能使狂心頓歇的,就是能悟明法即是心,即體真止。體解了法即是心,塵遣非對,識無從生,妄心就沒有生起之處,因為我們這個妄心離塵無體。佛說、大德說都是辦法、道路,都是為了使我們止息這個狂妄之心,這段文字也是。
如與大地為的,所射無不中者。的者目的、目標、指的,即終點之義。就像我們出門,得有一個道路,我們要到何處去,就叫目的。我們眼目得看准方向,識別去處,通過正確的道路,就能到達我們所要去的地方,所以“眼”和“的”合稱就叫目的。目標,即眼目所標指的地方。指的,即手指所指的地方。引申就是終點之義,就是我們的歸宿。我們發心學佛也得有一個宗旨、願望、目的,我們得有個智慧之目,所說法眼,才能到達我們的目的。我們的目的就是解決自己的生死大事、成佛大事,和眾生的生死大事、成佛大事,這一大事因緣。比如有人學射箭,箭射的靶子中心點就叫的,學射箭的人一開始很難射到這個點上,得長時間的練習才能射中,有的人甚至得練上好幾年,才能射中,所以是難行道,不是易行道。但如果我們以大地為的,大地所在皆是,無量無邊,拿起箭來,隨意射,都可以射中。這是個比喻,來比喻後者,如觀心人,所見無不是心,終無一塵有隔。
如觀心人,我們修學佛法都是觀心,每天觀看自己的心是散亂,還是昏沉,還是掉舉,還是貪、嗔、癡,還是修沒修成禅定,智慧開沒開發,心安定到什麼程度,認識事物是不是正確,另外還有哪些習氣毛病等等,這都是觀心。觀心人,也就是修禅定智慧的人。要想成就禅定智慧,得有個善巧的辦法,就是理上得開解,了達法即是心,這一切法虛妄,本來不有,唯是一心,就是所見無不是心,了達我們見、聞、嗅、嘗、覺、知,這六識妄心,對所見色、聲、香、味、觸、法六塵這一切法,無不是我們的本心,無外境界,我們就攝心不向外攀緣了,那麼我們就都能成就禅定智慧。終無一塵有隔。我們了達萬法都是我們的自心,心外無法,所以當下安住,當下契合,心即圓融,法亦無礙,這一切事物就不能障礙、系縛、逼迫我們了,沒有隔離、障礙了,那麼自然和自性相應,所說心定慧發,心裡安定了,我們本具的佛的智慧就能顯發。
我們所說的這個觀心是斬草除根的辦法,真正地能制伏、止息我們的分別心、執取心等妄心,再生不出妄想,而成就禅定智慧。這是最初、最簡捷、最巧妙的下手工夫,不用費力,不用勞費神思,疲勞筋骨,就得大利益。就像射箭似的,以大地為目的,都能射中。這就比喻我們用其他辦法、道路修禅定,很難修成,很難把這個妄心止息下來,但是法力不可思議,實相之理的法力最為第一。所以我們以這個修行,修行一天,就超過比其他法門修行多劫,所說日劫相倍。就是說我們不悟自心,盲修瞎練,雖然費了工夫,費了時間,但是盡未來際,想要成佛也很難。
萬境歸心,盡趣一真之道。如悟一心,能破一切塵勞境界。
萬境歸心,就是萬法歸心,萬境就指這一切法說的,歸心就是都回歸本源心地,就是唯是一心。如果能這樣的話,即是盡趣一真之道。盡就是完全,趣就是趣向,一真之道就是無上菩提之道、覺道,就是我們的清淨實相、我們的本心。
如悟一心,能破一切塵勞境界。我們講《大乘起信論》,就是講這一心之法,說無明不覺生三細,境界為緣長六粗,都是顯發一心的。通過講述,我們大家已經明白了我們本心是個什麼因緣道理,知道他是最高的、抽象的精神世界,屬於心法,離一切虛妄之相——世間相、出世間相,自相也離,究竟清淨。既然是這樣,那麼我們要想開拓發明本心自性功德,我們就不能著一物,就像佛在經裡說的,只因妄想執著而不能證得。要想不著一物,就得體達這一切事物都是我們的本心,一切事物虛妄,本來不有,這樣開解,自然心安理得,不取於相,如如不動。如悟一心,心外無法,我們再去貪著、攀緣、妄想執著一法,都是非理,都是倒行逆施,都是偷心不除。六祖大師說:“何期自性,本自圓滿”。我們的自性淨法滿足,所以用不著再在心外攝取一法。心外再取一法,反而適得其反,走向反面,使我們的無上佛寶遺失掉,受生死的貧窮困乏。如果悟一心了,一心就是如意寶,能出生無量眾寶,就能使我們富貴永劫,再不受生死的貧窮困乏,再沒有生死輪回,得無量壽,所以如悟一心,能破一切塵勞境界。
若得一,萬邪滅矣。若得一,萬事畢矣。
大德說:“若得一,萬邪滅矣。若得一,萬事畢矣”。一就是我們一心之法。為什麼如來在法華開顯時說,無二無三,唯一乘實相呢?就是讓我們開解這一心之法,安住一心。如果我們悟明一心了,自然不向外分別,不向外攝取,一切圓滿具足,就沒有九法界這虛妄之法可得,這一切生死妄染之法都是邪法,就都滅了,所以若得一,萬邪滅矣。
若得一,萬事畢矣。畢就是完畢,就是我們若悟明一心之法了,則我們的生死大事、成佛大事,一時了結,出離生死,得成佛道,即大事畢矣。大事畢矣,也即萬事畢矣,一切了卻。
知妄本自真,見佛則清淨。
知妄本自真,知就是解的意思,知道、悟明一切虛妄之法、虛幻之法,本自真實,都是我們的本有真心,妄即是真,無妄可得。見佛則清淨,沒有這一切妄心妄境的隔離、障礙,我們自可面見本來之佛,得究竟清淨。
此一心之法,是十方諸佛得道之場。
此一心之法,是十方諸佛得道之場。得道之場在心上,選佛場在心上選。我們要想把自己選成佛,得知道我們自心是佛,心外無佛,心外沒有我們所要成的佛。十方諸佛都是悟明本心,依之修行,開拓發明,所以才得成無上覺道的,所以我們要想成佛,和十方諸佛一樣,也得悟明本心,依之修行,開拓發明,才得究竟成佛,得成無上覺道。
一心之法就是一佛乘,最上乘,乘此一心之法才能到如來地,乘別的法到不了。所以就顯得我們開解一心之法、實相之理,不開解不行,不是可開解、不可開解,必須開解,否則成佛沒有道路。開解以後,成佛有方。所以這一心之法,是十方諸佛成佛之場,十方諸佛得成無上覺道之場。
有的人恐怕說,這個道理我也明白,但是就是安住不了,這就顯出我們貪、嗔、癡的生死習氣、惡習嗜好在作祟,在強烈地抗衡、障礙,那麼怎麼辦呢?就得強行約束隨順清淨實相。一開始是很困難,得經過一段時間的熏習、隨順,那麼自然相應。就像我們修道路似的,世間都是高山大河,坎坷不平,樹木、荊棘,沒有道路,所以我們在剛開始開辟道路的時候是艱難的,一鍬挖不到,都成為障礙。但是我們能勇於去實行,去實踐,道路也就走通了,也就修通了。一旦修成了,就再不會成為坎坷、障礙了。
若人外緣他境,如魚在陸,不得自在。若背境歸自心,似鳥翔空,無有隔礙,則念念歸真,心心至道矣。
若人外緣他境,如魚在陸,不得自在。這是個比喻。他境,就不是自己的內心理境,而是塵境,就指心外世間和出世間這一切事物說的。假若有的人外緣他境,境界為緣長六粗,就會長出無邊的生死、罪業和痛苦,而生死相續,我們的法身慧命就不得活。就如魚在陸一樣,離開水了,不得自在,就沒有活路了。
我們的六道生死,三途之苦怎麼來的?都是向外攀緣他境,種種分別,種種攝取,而建立的。攀緣的程度不一樣,所以醞釀成的果報也不一樣,有天道、人道、阿修羅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常恆受逼迫、障礙、系縛之苦,不得自在。
若背境歸自心,了達這一切妄境皆是自心,無外境界,守本真心,不向外分別、執取,似鳥翔空,無有隔礙。就像鳥在空中飛翔一樣,了無障礙。心即圓融,法亦無礙,就顯示我們的本心。如果能這樣正念觀察,以智照了,則念念歸真,心心至道矣。當我們沒達到無念的時候,我們就按照這個道理正念觀察,以智照了,心裡轉念,我所見到的一切,所知道的一切,不管善、惡、苦、樂、成功、失敗,這一切人、物、事,舉體虛妄,沒有真實,本來不有,都是本心,這樣就不著物生心了。念念都是這樣正念觀察,那麼念念都是回歸本源心地,心心都是回向無上覺道。如果我們再去起心著物,我們就非法了,就違背我們的真性了,就委曲己靈了,就背道而馳了。就像《楞嚴經》說的,我們心外取物,就是偷心不除。本來不是我們的,我們本心沒有這些贓物,我們去攝取,就違背我們的真性了。
既頓悟一心,全成圓信,則心外無有一法可解,心內無一法可思,懷抱豁然,永斷纖疑矣。
既頓悟一心,就是我們聽了馬鳴菩薩的開示,過去沒悟,現在悟了。知道我們一心的整個因緣義理,知道佛所在處,佛是指什麼說的了。全成圓信,即大開圓解,心裡忍可,深信不疑,愛樂隨順。既然信一心之法、實相之理了,是為真信,更不信其他,所以佛在《般若經》裡說:一切法不信,則信般若。般若是梵語,就是佛的智慧,翻譯過來就是照了一切法皆不可得,而能通達無礙,為眾生種種演說,是名般若,亦名智慧,就是我們這一心、清淨實相,般若妙智,如來的智慧德相。我們怎樣才能照了一切法皆不可得呢?得悟明一心,通達實相,了達十方世界唯是一心,更無他法,一切法虛妄,本來不有,畢竟不可得。我們心裡洞然明白了,自然不著物。不著物,一心自然顯現,這是必然之理。因為我們眾生迷執,所以相信三界六道、身心世界、好、壞、苦、樂,乃至生死這一切事物。有的人信錢,有的人信名,有的人信酒,有的人信煙,總之我們信的事物有八萬四千種,但是我們所相信的,心裡所忍可的,都是一切生死妄染之法,都是虛妄之信,迷惑而信,用世間話說就叫迷信。
馬鳴菩薩給我們開示一心之法、清淨實相,重在破除我們眾生的迷惑而信。現在我們開解了大乘一心之法、實相之理,我們就可以以實相之理發起我們本具的般若妙智,照了世間這一切生死妄染之法,舉體虛妄,都是系縛、逼迫、障礙,所以我們再也不相信了。一切法不信,則信般若,我們才能相信我們這一心之法、實相之理,我們才能信得真實,信得不虛,才能給我們發起安樂、解脫、自在。既然是這樣,則心外無有一法可解。因為心外無法,唯是一心,所以我們就沒有必要再去認識、知道、開解了,就是說我們再不隨境分別了,再不妄生執取了,再不去捉持了,捉持它,只能招惹麻煩,導致未來的生死。
心內無一法可思,我們的本心、清淨實相,清淨本然,沒有妄心妄境之相,真心本具,本自圓成,所以我們就不要再依真起妄,用不著再妄想執著我們的自心。這樣外不著法求,內不著心求,一切無所求,這個時候,我們的內心境界,就懷抱豁然,永斷纖疑矣。豁然是指內心境界說的,內心不迷悶,不障礙,心裡無事,心裡都是智慧,即無分別智,所以心才能豁然。心裡明明白白,心明眼亮,一絲一毫的疑惑、迷惑都沒有了,即是永斷纖疑矣。這個時候,沒有妄心和妄境的障礙,我們心裡通達無礙了,就叫道,道在心上。我們就理智清楚,智慧開發,福慧增長,內心歡喜,諸佛護念,一切通利。我們必須得達到這種內心境界,雖然現在達不到,但是我們隨順真如,長時修習,就能達到。如果心上還有一物沒放下,還向外分別,就障礙在心中了,就坐臥不安,無可奈何,苦得不得了,這也是業,也是苦,也是生死。
我們了達心外無法,就沒什麼可追著的了,再去追著、貪求,就非法了。就像世間人似的,本來應該做一個良民,人間正道是滄桑嘛,好好種地,好好做工,有飯吃,有衣穿。如果不務正業,想巧取,甚至偷盜,那不是非法嗎?我們再心外著物,就和賊一樣了,不是把它說得嚴重,實際就是這樣。佛說我們這個心就是賊,因為偷心不死,所以把我們懲罰到三界六道,甚至墮落三途道受罪、受苦。
境未入心不等。一切諸法中,皆以等觀入。慧解心寂然,三界無倫匹。
我們修學佛法就是要證得平等性理,使心由坎坷、牽掛、障礙,最後通過修學佛法,達到平靜、平常、平等,這是我們的宗旨、願望、目的。我們這個本覺佛性、清淨實相就是平等性理、法性之理、實相之理,所以我們要達到心上的平靜、平常、平等,得有辦法、道路,這個辦法、道路就是我們這一心之法、實相之理。如果我們能夠了達一切法皆是我們的清淨實相,我們隨順這個道理,我們心上的坎坷、障礙、牽掛自然就消除了,我們心才能真正地平等下來,才和這個平等性理相應。心平等了才是道,才能通達無礙。若不了達這一切法皆是本心,數數起心,數數著境,心就沒有辦法平等,所以境未入心不等。
一切諸法中,皆以等觀入。一切諸法就都包括了,我們要想在這一切事物上不產生坎坷、牽掛、障礙,得怎麼辦呢?皆以等觀入。平等地照了這一切法都是我們的自心、清淨實相,沒有一法可得,這就是皆以等觀入。這個時候我們智慧油然開發,則慧解心寂然。慧解就是智慧之解,不是以妄心去認識。心裡開解,有了智慧了,就了然無事,沒有妄心妄境的惑亂,我們內心就平靜、平常、平等了,清淨、安樂了,就是心寂然。我們內心能達到這種因緣境界,就三界來說,沒有哪一法能和它相比,三界無倫匹嘛。就像《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中,觀世音菩薩告訴捨利弗,能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虛。這一部《心經》說的道理,也就是我們這裡所說的道理,雖然說法不一樣,但是所說的規矩、規范、法則、道理是一個。我們真正開解了,把它實行起來了,就能度一切苦厄。一切苦厄就是兩種生死的災難,世間的分段生死和出世間的變易生死。這一法是殊勝當中的殊勝,勝義中真勝義性。
但不染污,即是真修。若再有所加,即是造作。造作乃屬有為。有為虛妄,而非真也。以佛本自圓成故。
但不染污,即是真修。大德也說:但不染污,即如如佛。什麼叫染污呢?心生了,就是染污。我們隨境分別,妄生執取,就是染污。佛不是通過我們修行造成的,佛是本自圓成的,性本天然的,所以我們但不染污,但不隨境分別,但不妄生執取,即是真修,離相之真修,即是真實之修證。隨順實相,無所用心,直接離妄心妄境之相,才叫真修。就像觀世音菩薩反聞聞自性,性成無上道,不循塵分別,即是真修。
造作乃屬有為,有為就是生滅、無常、可壞之法。有為虛妄,而非真也,不是真實之修,都是隨相之染修,有能修之心,所修之境,沒離能所,故稱染修。為什麼我們這樣說呢?以佛本自圓成故,不是讓我們再造一個佛。怎麼開拓發明?但不隨境分別,不妄生執取,就開拓發明了。用不著再起心說我去修善,我去修行。我們自心本自具足一切善法——世間善、出世間善,若再有所加,起心去修善,著物修行,即是造作,還是業,也是苦因,反成有漏,不能回歸不生不滅的本源心地。《金剛經》說:一切賢聖皆以無為而有差別。都是隨順我們的清淨實相,只是隨順的程度不一樣,所以果報也不一樣。
馬鳴菩薩在《大乘起信論》裡,開示一心之法、實相之理,給我們指出修行的道路就是但不隨境分別,常常照了,心外無法,法即是心,所說的圓頓修法。我們念念都是這個,在日常當中隨所見聞覺知,山河大地皆露法王身。法王就是我們的本心、清淨實相。樓房、樹木,這一切一切都是我們的清淨實相。常恆以智照了,念念不離,這樣自然給自己排難解紛,當下就減輕苦的程度,使我們得安樂,趣向禅定智慧。歸元性無二,方便有多門,雖然道路多途,但是這個道路是真實道路、簡捷之路、巧路。不管好事、壞事,都歸於心,都是我們的清淨實相,不去隨境分別,這樣既省事,又不勞心,又得利益。所以我們對馬鳴菩薩所開示的一心之法、實相之理,開解了以後,應當依之修行。這就是佛所說的,隨所在處恆安樂。不管世間的事物怎麼千變萬化、錯綜復雜,我們面對現實,都是安樂。安樂在心上,所說在處一般,不管好壞,都是一般一般清淨。因為都是我們的本心,更沒有一法可得。若遠離這些諸法的差別相,就不能構成我們心上的坎坷、障礙、系縛,這就是出苦得樂。離開這個,說出苦得樂,沒有真實義。
若見心外有法,即是自起深孽;即是魔之使作;即是自傷法身慧命;即是發瘋;即是發狂;即是執刀自割;即是把火自燒;即是自投羅網;即是白日見鬼; 即是以針刺目,即是毒火歸心。以心外無法故也。
大乘了義教就是一心之法,佛說這一心之法是事情的本來面目,真實之相。我們的無邊生死、罪業、痛苦怎麼來的?就是迷於此一心之法,就是我們本論所說的,不知真如法一故,不了一法界義故。十方世界就是這一法界,一真如法界,無有二法界。所以有九法界虛妄之法,一切生死妄染之法,三途六道,生死大苦,一切生死過咎,就在於眾生迷執,不悟一心,認為心外有法可取,所以去種種分別,妄生執取。我們從無始劫來生生世世就認為心外有法,去種種分別,妄想執著,引起我們心上的紛爭,和眾生之間的紛爭,乃至結成集團,互相殺伐,生靈塗炭,作惡業,失掉人身,受三途之苦,都是心外取法的過咎。可是直到此生此世,直到今日,我們也沒有一法可得,還在生死輪回之中,還被生老病死這一切苦所逼迫,不得出離。
現在我們發心學佛,就是要悟明一心,了達心外無法,再別向外去妄生執取,種種分別,自然回歸本源心地,結束這個生死大苦。佛告訴我們,什麼是外道呢?不悟一心,心外取法都是外道。像印度九十六種外道,各有發明,各有主張,各有見解,像外道搞饑餓、拔發、塗灰、吃狗糞等等,都是無益苦行,都是起惑作業,出離不了輪回之苦。我們種種貪著、攀緣、妄想執著,心外取法,其實也是外道。但是為什麼不管我們叫外道呢?因為我們這樣已經習以為常,還能按照世間正常地生活、生存、生息,和苦行外道相比,標志不那麼明顯。所以這是個界限,不能混淆,在一心之外見有一法,去妄想執取,不管是凡夫,還是外道,還是鬼神,還是外仙,都是外道。外道就是邪道,不是正道。若從了義真實法來說,說到根本處,唯有這一心是正道,清淨實相是正道,正道就是佛道、覺道。所以在《楞嚴經》裡,聲聞、緣覺雖然能自覺,出離三界,證得三界外的小乘涅槃,也是心外取法,被判為外道,也屬於魔境,心外取法故。
見心外有法就不是正見,不是佛知佛見、正知正見,都是我們眾生的妄知妄見、邪知邪見。我們所說的有法都是生死妄染之法,是系縛、障礙、逼迫之法,是迷惑、濁惡、染污之法,是我們要對治的,要捨去的,都是生死大苦,都是見心外有法,知見不正,所以走入歧途,招惹這些麻煩。我們這樣說,思想起來,思之可見,確實是這樣,絲毫不爽。以實相慧照了這一切法,就能了達心外無法。
佛說:一切法不信,則信般若。我們信般若,就是信一心之法、實相之理,這才是正信。信其他一切法都是迷信,迷惑而信。我們有了正信,才有正知見。知見正確了,一切都正確了。知見錯了,一切都錯,所以我們必須開佛知見。《法華經》說:佛為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就是開示眾生悟入佛之知見。佛之知見就是我們這一心、清淨實相。佛來到世間,就是開示我們本具之實相,讓我們悟入,悟明、修行、證入,沒有別的。不是其他,不是聲聞乘、緣覺乘、菩薩乘,更不是人天乘。我們學了《大乘起信論》了義之教、成佛之法,心裡應當明了不誤。若還是見心外有法,非取不可,還和原先一樣,那麼永遠也不能走出生死誤區。
心外無法,是佛陀對我們的教誨,我們應當依之開悟。如果見心外有法,就要妄生分別,甚至起惑作業,乃至十惡五逆都要發起。業有輕有重,越熏習越重,導致六道三途,最後不能自拔,所以若見心外有法,即是自起深孽。你像畜生之類,生命短促,生活環境髒亂,在糞尿當中,在濁氣之中,飲食不潔淨,吃的是糠菜、糞土,暴露風霜,自己不能獨立,被人畜養,被人主宰、欺凌、使役、打罵,受種種傷殘,乃至被殺掉,流血犧牲,受極大苦。這都是見心外有法的過咎,而起深孽,醞釀成的惡果,業是殘酷無情的。知見不正,一不正,一切都不正。知見若正了,語言、行為、造作都正了。所以佛這樣說是要給我們發起利益的,避免深孽,避免三途六道之苦的。不是為了說而說,不是為了學知識,而是要解決我們的實際問題——生死大事、成佛大事。
見心外有法,或者不見心外有法,這是悟和迷的根本分齊,是知見正不正的大事,不是我們說說就了事了。知見不正能給我們醞釀成無邊大苦,所以我們應當善思量,應當開解,應當深信,這樣首先利益的是自己,然後告訴他人,令他人也得利益,這不是一舉兩得嗎?自己若迷,還沒有正知正見,那能給別人開正知見嗎?我們告訴他這種事物好,你應當想辦法獲得;那種事物不好,你應當采取辦法,把它捨離,這不是佛法,不能使他走上正覺之路。我們應當告訴他心外無法,這樣才能開發他的正知正見。
為什麼見心外有法呢?魔之使作,是魔使令我們這樣起邪知邪見。魔就是魔羅,翻譯過來就是殺者。佛說四種魔,我們現在說兩種:一個是心魔,就是無明不覺迷惑之心,事相上不認識,道理上不開解,用諸妄想,這就是心魔。是心魔使我們起這種妄知妄見,使我們不能入理,不能依理發起我們的正確認識。再就是外魔,因為心有妄想了,有了內魔,外魔乘虛而入,助成我們起這種妄知妄見。就是這兩種魔——心魔和外魔,使我們起妄知妄見、邪知邪見,知見不正,就是無明,即是自傷法身慧命,這已經傷害我們的法身慧命了,更不用說我們再去生種種妄心,去作業了。
見心外有法即是發瘋,即是發狂。發瘋、發狂,都是指心說的。就像人用心過格了,或者歡喜過格了,或者恐懼過格了,而發瘋、發狂。在迷的眾生因為見心外有法,為了獲取世間的利益,而不惜向外危害,殺生、偷盜,殘酷無情,就是瘋狂之性、生死狂性。怎麼來的?就是知見不正,不知道自心本自具足,不假外求。因為知見是從我們這起,所以首先危害的是自己,然後危害他人,所以見心外有法,即是執刀自割。刀在心上,現在的痛苦、未來的痛苦,比執刀自割還痛烈難忍,就是自我傷殘,也是把火自燒,是一個意思。知見若不正,什麼壞事都能干出來,甚至铤而走險,所以即是自投羅網,即生死羅網。分別憶想即是魔羅網,另外佛在經裡也說:除諸法實相,皆是魔羅網。魔羅網即生死羅網。見心外有法,就是知見不正,邪知邪見,就把我們已經套在魔的生死羅網裡了,所以法身慧命無份。
見心外有法,即是白日見鬼。我們都願意見佛,見祥善境界,見光明,不願見大小二鬼、閻羅地獄、黑暗。這是個比喻。白日見鬼危害是一時。我們見心外有法的危害,是長劫之危害,比白日見鬼還厲害。見心外有法,即是以針刺目。眾生至愛者身命,在一切貪愛之中,最貪愛的是自己的色身濁命。可是色身濁命,最愛護的是眼睛。四肢受傷,即使掉了,還能安上,影響不大。可是眼睛若沒有了,那就一片黑暗了,就會苦得不得了,所以眼睛對我們來說,是最愛惜的。可是我們若見心外有法,就是邪知邪見,就像以針刺目一樣,將來的痛苦比這還苦。像地獄割舌、剜眼的苦報,都是由知見不正而招感的。
見心外有法,即是毒火歸心。毒火歸心,人就不能活命了。沒有正知正見,就是貪嗔癡性、生死狂性,貪、嗔、癡三毒之火歸心,我們的法身慧命就不能得活。
我們上面所說,即是顯示心外取法危害的嚴重性。因為心外無法故,所以我們應當開解,約束自己,看住自己,別心外取法,別隨境分別,別妄生執取,省著招惹災難,導致苦輪,受極大苦。
起心即違心,違心無好事。所謂無好事,謂起心即傷法身慧命也。
起心即違心,為什麼起心?都是見心外有法,可得可取,所以去種種貪著、攀緣、妄想執著,起諸妄想。起心就是依真起妄,以本有真心,而起妄心。真妄是對待法,互相違背,互相紛爭。互相紛爭就違背我們的本有真心。所以說起心即違心,違背自己的清淨心、良心。違心無好事。就像賊似的,起心作賊,搶劫偷盜,想得到點利益,實際對自己是危害。起了偷盜心,沒等實行,身心就不能自持了,忐忑不安,恐懼得不得了,等再去實行,心驚膽戰,出了事,更是苦,這不都是危害嗎?所以不會有好事。我們所說的無好事就是說,因為我們想要成佛,想要成就我們的法身慧命——以實相理法為身,以智慧為命,即清淨法身,這就是我們的好事。但是我們還起諸妄想,心外取法,向外妄生執取,就傷害我們的法身慧命,我們的好事就失掉了。我們所學是為了學以致用,光學不知道怎麼用,那還不能發起利益。只有在日常當中,把這個法實行起來,才能給我們發起真正的佛法利益。
分別令心搖動迷亂,煩躁不安,惑業苦三,如火熾然。是故,當住持正念,無所知見,穩住心神,令其不亂,則了然無事矣。
我們隨境分別,妄生執取,都是分別心使作,而惑亂我們的清淨心,令心搖動迷亂,就不能安寧、安穩、安樂,整個身心就會煩躁不安。煩躁不安就是苦,這分別心就是惑,也是業,也是生死,所以惑業苦三,如惡叉聚,不相捨離,生死熾然建立。既然是這樣,因分別心所起,所以我們就應當住持正念,安住保持我們的正念。若是隨相之正念,就是念佛、念法、念僧,心裡轉念佛法。雖然有這一念,但是屬於智慧光明之性,整個身心就理順了,四大調適,氣血周運,百病皆瘥,身心安貼。若是離相之正念,就是但不以心分別妄境,無所知見,了達心外無法,無外境界,即復此心也念念不可得,是為正念。我們妄心生了,不管是立什麼知見,見有、見空、見長、見短、見苦、見樂、見善、見惡、見生、見死,都是妄知妄見、邪知邪見、生死之見。一切知見不立,是名佛的知見,就是我們的一心、清淨實相,這樣才能穩住心神,令其不亂,則了然無事矣。這樣才沒有這些生死事、苦事、罪業之事,了然無事就拉倒,更無所求,因為佛就是無事人。
無住無所依,無累心寂然,本性如虛空,是名無上道。
什麼是無上道呢?無住無所依,無累心寂然,本性如虛空,是名無上道。這是佛給無上道做了一個定義。
我們眾生心總是有所住著,有所依賴。不住著,就象落空了;不依靠,好象就沒有著落了。其實我們有所住著,有所依靠,都是自取過咎。三界虛妄,無論心法還是色法,沒有哪一種事物能靠得住。為什麼呢?因為都是生滅、無常、可壞之性。我們所住著的、所依靠的這種事物,它本身尚且沒有自性,沒有一個常恆不變的實體,要遷移變化,歸於消亡,那我們能靠得住嗎?妄心靠不住,妄身靠不住,依賴生存的物質世界也靠不住,所以我們生心去住著,或者是依靠,都是癡心妄想。
我們通達一心之法、清淨實相了,這是我們的主人,本來之佛,成佛真體,我們自己就有了主意,就能自作主張。不用住著哪一法,也不用依靠哪一種事物,超然獨立。就像世間人說的,我自己有能力活命,能解決自己的衣食住,不用依賴他人,向別人乞求,這樣才行。別人只能解決我們一時的困難,沒有飯吃,給我們一頓飯吃;沒有衣服穿,給我們一件衣服穿,但是不能解決我們的根本問題。佛在經裡問弟子說:吃飯、穿衣、走路,靠誰來完成?弟子回答說:靠自己,別人代替不了。這吃飯、穿衣、走路的生活小事都得靠自己,那成佛大事更是應該靠自己,靠別人也靠不了,得自己開解、開悟,自己實行。歸根到底還得自己能夠獨立,就像十方諸佛似的。如果說哪一種事物能靠得住,那麼我們來到世間的時候,也沒有什麼親人來陪伴我們,我們走的時候也是自己走。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們不學會自立,自作主張,自己拿主意,到時候就得失敗,所以成佛的大事全靠自己。靠自己開悟,靠自己實行,靠自己建立。我們不開解,不實行,不成辦,佛也代替不了我們,各不相代。
若心有住,有能住之心,所住之境,即非真住。而無所住著,則是真住,就是自性顯發。我們心明白這個道理了,而無所住著,哪一法也不住,無所依賴、依靠,但隨順聖教,保持正念,就能立於不敗之地,直至成佛而後已,這是我們的根本出路。如果我們住在哪一法,就會被哪一法所累,就在哪一法上造罪。如果我們心裡真地無住無所依了,就不受外物所累了。我們心沒有累贅,沒有牽掛、障礙,沒有包袱,無累心寂然。心上沒有過非了,離了妄心妄境,心上無非自性立,心才能真地寂然,清淨、解脫。
本性如虛空,這是個比喻。不空不通,就像道路似的,沒有一物,才能暢通無阻。六祖大師說:本來無一物。本來無一物,我們求這求那,又將求何事啊?向外求,越求,就離我們的無上佛寶越遠。
本性如虛空,是名無上道。無上,就是沒有超過其上的,就是佛道。道以通達無礙為義。世俗人迷,所以總是想追求點兒什麼,貪著點兒什麼,獲得點兒什麼,總想得到一物。得不到一物,心裡就空虛。而我們正好和世間相反,我們知道自性功德本自具足,本自圓成,一切圓滿,所以我們一物也不住,所說心即圓融,法亦無礙,這一切法也就不能障礙我們了。
盡十方世界的一切事物,唯有實相一法,能摧毀打破五蘊山,決了生死法。亦唯有實相一法,能建立成就涅槃城,決了成佛法。
盡十方世界的一切事物,就是世間六凡之法、出世間四聖之法,這一切事物都包括了。唯有我們一心實相這一法,能摧毀打破五蘊山。五蘊山就是五蘊生死大山,五蘊也叫五陰,積聚義,就是我們身心世界,三界六道,一切心色二法。這座五蘊生死大山是由無始劫來,我們無明不覺,三細六粗,積聚而成的。要想把它摧毀打破,唯有實相之法。因為理法力不可思議,實相之理法就有這個能力,摧毀打破這個五蘊生死大山,決了生死法,徹底地解決生死大事。另外也唯有實相這一法,能成就我們建立涅槃城,能決了成佛法,解決我們的成佛大事。都是一清淨實相的功能力用,其他的一切事物都沒有這個力量和作用。
於一法界外,若再立一法,或另起知見,乃至別作解會者,皆是病目見空華,背佛而向魔也。若能於此悟則無咎,若執迷不悟,而死心塌地者,正如儒家所謂,是自作孽,不可救也,可不慎欤!
於一法界外,一法界就是我們一心之法,就是一佛法界,一真法界,就指一實相說的。於一實相之外,一心之法之外,若再立一法,或者另起知見,就是不悟佛的知見,而知見立知,起妄知妄見。乃至別作解會者,像外道種種解會、種種發明,皆是病目見空華,背佛而向魔也。因為眼睛有病,把眼睛看花了,看太清虛空,妄有花現,就是沒有真實。心外無法,見心外有法,另起知見,別作解會,都不是成佛之道,而是魔道,趣向魔境。若能於此悟則無咎,若能從我們上面說的能夠開解、開悟,就沒有生死過咎,就免去生死過咎了。若執迷不悟,還認為心外有法,有實法可得,而抓住不放,這就是死心塌地者。正如儒家所謂,是自作孽,不可救也。自己作孽,自作自受,循業受報,流入三途六道,誰也救不了。既然是這樣,可不慎欤?所以我們應當警覺、審慎,應當有個揀擇——挑揀、選擇。
達法源底,無動念處,悟心即佛,寸絲不掛。
達法源底,達就是明了通達。法源底,就是法之底源,就是我們的本心、清淨實相。無動念處,就是沒有我們生心動念之處,因為心外無物可取。悟心即佛,就是達法源底,其實是一個意思。知道我們自心是佛了,再不起心向外分別一法,就叫寸絲不掛,也就是清淨本然。
《大智度論》雲:“以觀種種別異法故,多生著心。若觀諸法一相,若無常、苦、空等,是時煩惱不生,著心少故。是故多用是一,於實義中,一亦不用。若著一,即復是患。復次別異無故,一亦不可得,相待法故。但以不著心,不取一相,故說無咎,一不實故,菩薩不得即是佛”。
這段文字是龍樹菩薩依經造論,所作《大智度論》裡面說的話,中心、意旨也是讓我們不隨境分別,不妄生執取,但以不著心,不取於相,菩薩不得即是佛。就是我們眾生都具有本覺佛性、成佛真體、本來之佛,清淨本然,離妄心妄境之相,自相也離。雖然是一真法界,但是也不允許我們起心去住著。著就是分別,在這一切事物上妄立知見,就叫著,也叫取。起心去住著,反而成妄,真也成妄,所以大德說:起心即錯,動念即乖。錯就是差錯,乖就是違背我們的真性。就是說真實義中,不許起心動念。就像大德有句話說,說什麼是禅呢?說不染為禅。什麼是染呢?隨境分別就叫染,妄心起了,就染污真性。不隨境分別就叫不染,不染就叫禅。妄心不生了,也不滅了,就叫定,所以合起來就叫禅定。另外大德又說:對境無心莫問禅。這一切事物,不管什麼事物,好壞、苦樂、逆順,我們了達同一虛妄,本來不有,都是本心,當下安住,不取於相,如如不動,這就叫對境無心。對境無心本身就是禅了,就再別問了,再問就離了禅了。因為再問就是起心,起心就是染,就不是禅了。所以我們應當這樣開解,這樣隨順,自然身心安貼,福慧增長,和道相應,道就是一真實之道,就是實相之理。
以觀種種別異法故,以心分別就叫觀,別是差別,異是不同,別異法就是森羅萬相,種種差別之相,種種千差萬別的這一切事物。因為世間的事物千差萬別,錯綜復雜,所以我們眾生總是貪著、攀緣、妄想執著這一切事物,隨境分別種種法,妄立知見,唆發妄情,憎愛取捨,所以以觀種種別異法故,多生著心,多生妄想執著之心。佛在經裡說:只因妄想執著而不能證得本心,性成無上道。所以我們所要對治的,所要降伏的,所要減損斷除的,就是這個妄想執著之心。
若觀諸法一相,一相就是一實相、一清淨實相。馬鳴菩薩在本論裡也說,法界一相。十法界,即十方世界的這一切事物,唯是一清淨實相。實相就是真實之相,無一切虛妄之相。既然無一切虛妄之相,這一切事物在客觀上就不存在,我們就沒有妄想執著處,沒有攀緣處、憎愛處、取捨處,我們就不隨境分別種種法了,這就是觀諸法實相。或者觀無常,無常是空的初門,無常觀成了,就能夠證得諸法空性。世間這一切事物,不管是心法,還是色法,身心世界這一切事物都是生滅性、無常性,可懷性,都沒有自性,沒有一個常恆不變的實體,都是遷移變化,新新不住,我們再妄想執著它,也把持不住,它還是要遷移變化,最後歸於消亡,畢竟不可得。所以或者觀諸法實相,或者觀無常,或者觀這一切事物都是苦的,或者都是空的,畢竟不可得,如果這樣作實相觀、無常觀、苦觀、空觀,隨順聖教的規矩、規范、法則、道理,發起我們的心智,以智正念觀察,是時煩惱不生,這一切煩惱自然就不生了,昏煩之事就不能擾亂我們的心神,我們就安定、安穩、安樂了。清淨安樂,道不失矣,心上才能通達無礙,理智清楚,智慧開發,福慧增長,為什麼呢?著心少故。妄想執著之心少了,業的程度就減輕了,苦的程度也減輕了,就不那麼粗重了,所以我們身心就能相應地安穩、安定下來。
是故多用是一,是一就是說把心歸到一處,不隨一切法分別。而於真實義中,就是實際理地,真實谛理之中,一亦不用。為什麼呢?因為我們這個本覺佛性、我們的本心,清淨本然,本來無一物,無世間相,即無三界六道的生死相;亦無出世間相,即無四聖的涅槃相。世間相、出世間相這二者就是塵緣之相。既然我們自性沒有這些生死相、涅槃相,所以我們不著世間求,也不著出世間求,不妄想執著世間,也不妄想執著出世間,這樣才能離塵緣之相。另外我們的本心、本覺佛性、清淨實相,亦無自相可得,所以自相也得離。我們雖然具有本覺佛性,本來是佛,但是對這一真法界也不能妄想執著,執著還是依真起妄,真也成妄,所以也得離。就是我們說的一亦不用,一實相也不許妄想執著它。因為佛法是純淨化的,究竟清淨的。若著一,若妄想執著這一實相,起心住著,就是法愛不除,法愛不除就是法執還在,還有妄想執著性,真也成妄,所以即復是患,還是過患。只有證得一塵不染、寸絲不掛的清淨實相、本來之佛,才能逍遙法外,一切法才不能系縛、逼迫、障礙,而於一切法得自在,所以佛稱為法王。
復次,別異無故,一亦不可得,相待法故。復次就是說上面已經把這意義說了,在此再進一步地闡述。別異無故,無就是不有,不有就是空義,就是我們所分別、所妄生執取的千差萬別這一切事物,不管是什麼事物,和虛空一樣沒有一物,不存在。我們再去貪著、妄想執著,也是徒勞身心,一無所獲,反而醞釀成生死之業,招感未來的大苦。對於這個我們得忍可,深信不疑,這一切都是幻相宛然,都是我們病目見空華,以迷惑心、生死眼,見有這一切,認為是真實地存在。我們以實相正法眼照了,迥無所有,應當這樣正念觀察,自然所向披靡,沒有障礙。一亦不可得,一就是我們的本有真心、清淨實相,我們妄想執著他,反而成妄,真也成妄。佛證得本心,是發明本具,本自圓成的,本來具有的,不從外得,所以說無智亦無得。不從外得,乃是本有,自己本有家珍,故以無得相稱,所以說一亦不可得。但不是說我們的本來佛不存在,本來佛是真實不虛的,十方諸佛也是真實不虛的,但是不允許妄想執著,妄想執著即成妄。不執著,法法皆真。相待法故,相待就是互相對待而得建立。因為眾生迷執,用的是妄想,所以故有輪轉。佛為了接引眾生,對妄說真,方便施設,如果眾生都成佛了,真妄皆不立,一真絕待,說真說妄都是麻煩事。因為眾生有病,所以法王才說種種法藥。我們生死病沒了,都成佛了,這法也就不用了。佛說:我所說法,如筏喻者,都是渡過苦海的船筏,過了海以後,就不能再拖著船走,所以說一亦不用,相待法故。既然是這樣,我們什麼都不妄想執著,外不著法求,以外無法故;內不著心求,以不可得故,一切無所求,妄心才能歇。求就是貪,貪就是生死的體,所以大德說:人到無求品自高。求這個,求那個,反而增加罪累,運作不起來。一切無所求了,所向披靡,通達無礙,就是這個真實道路,所以龍樹菩薩說,但以不著心,什麼都不妄想執著的這個心,不取一相。不管任何事物我們都不隨境分別,不妄生執取。連我們的清淨實相、本來佛都不允許妄生執取,都是過患,去此以還,我們再去分別,去取,那不更是生死禍患嗎?所以不取一相,故說無咎,我們才沒有生死過咎,不會醞釀成兩種生死——世間的分段生死和出世間的變易生死的貧窮困乏。
一不實故,就是說我們妄想執著一,那也不行,還是依真起妄,是對待法。最後得超越對待,一真絕待,才是究竟清淨。菩薩不得即是佛,菩薩悟明一心、清淨實相,沒有一物可得了,才是開拓本心,證得本來佛。說有一物即不中嘛,既然本心沒有一物,我們將求何事啊?我們還求什麼呢?什麼也求不到。
龍樹菩薩所說這段話的意思,和我們《大乘起信論》裡所說的一切分別都是分別自心,心外無法是一個意思。我們了達心外無法,法即是心,所以外不著法,內不著心,一真絕待,當下安住,自然得解脫。
《阿含經》雲:“莫見長,莫見短”。
《阿含經》說:“莫見長,莫見短”。見長見短就是隨境分別,見好見壞,起諸對待,構成我們心上的坎坷、障礙和系縛。所以我們不要隨境分別,妄生執取,莫見長,莫見短。另外佛在《阿含經》裡還說:怨怨無休止,自古有是法,不怨能勝怨,此法終不朽。見長見短,所以互相怨恨,結未來的生死業緣。莫見長,莫見短,就是不怨能勝怨。不見長,不見短,此法終不朽,不朽即不壞,最後就能使我們得成佛道。這也是讓我們莫隨境分別的意思。
見這見那,敵對難下。不這不那,放懷無差。
見這見那,就是我們在這一切事物上妄立知見,隨境分別,所以敵對難下。好和壞是敵體相對;善和惡是敵體相對;苦和樂是敵體相對;成功和失敗是敵體相對;生和死還是敵體相對,乃至千變萬化的事物就會對立紛爭。紛爭是指心說的,紛爭在心上。敵對難下,就是說互相樹敵,互相紛爭,誰也不肯讓步,這樣的話,紛爭越來越激烈,一直對立紛爭下去,將來不可收拾。
不這不那,就是不妄立知見,不隨境分別,不妄生執取,那麼放懷無差。無差,就是沒有差錯,沒有生死的差錯,我們心就放心了,所說無憂無慮地、正常地生活。我們之所以不能安樂、解脫、自在,都是心隨境分別的過咎,都是妄立知見的過咎,所以佛說知見立知,即無明本。就這一清淨實相,再起一心,都是知見立知,都是無明本。但不隨境分別,所說知見無見,斯即涅槃,無漏真淨。
龐蘊居士雲:“但願空諸所有,慎勿實諸所無,好住,世間皆如影響”。言訖,枕於公膝而化。
龐蘊居士是唐朝時候的人,在我們中國佛教歷史上,尤其是禅門,是有影響的一位大居士。雖然是在家居士,但是不染塵勞,一心在道,修學大乘,通宗通教,並且是一位已明心見性的在家弟子。他的事跡在我們佛門廣為流傳。龐蘊居士不但他自己悟入大乘,包括他的妻子和他的女兒和兒子,一家四口人都是明心見性、大徹大悟的佛門弟子。他們這一家四口人臨終時,都預知時至,明明白白地安然而化,給我們末法眾生作了示范、榜樣、學處。
這段話是龐蘊居士說的話,也是他親自悟了以後,通過實踐,而有所證,有所受用,從實踐總結出來的理論。他說:“但願空諸所有,慎勿實諸所無,好住,世間皆如影響”。 但願空諸所有,但就是只是;願就是心願;諸所有就是萬有,就都包括了。就是把我們過去貪著的、攀緣的、妄想執著的這一切一切,包括世間的這一切事物,和出世間這一切事物,好的、壞的、善的、惡的、苦的、樂的、染的、淨的、生死的、涅槃的等等,這一切生死妄染之法,都把它空卻。但願空諸所有,這是他發自內心的心願,也就是他的菩提願,為什麼這樣呢?因為妄緣空處即菩提。妄心妄境空了,但是真如實體不空,以有自體,淨法滿足,所以佛的功德才能夠顯現發明。
慎勿實諸所無,就是過去已經儲藏在八識田中的,妄想執著的這一切一切,都把它空卻,不留,放捨,寸絲不掛,而我們所沒有的,還沒貪著、妄想執著的這一切生死妄染之法,千萬別再充實。就是十方世界這一切事物,都是生死垃圾,都要把它清走,一旦空卻了,就再別充實了,心空及第歸。
但願空諸所有,慎勿實諸所無,他的這兩句話語言文字雖然簡潔,但是包含的內容、義理非常豐富深刻。這個界限非常分明,雖然語言文字不一樣,實際是一個意思,慎勿實諸所無,也是空諸所有,是重復而說,這樣使真實義更加明了。如果真能這樣的話,就是無憂無慮地好好安住,好住嘛,再別沒事找事,好好地這樣安住。這兩句話若做到了,就圓滿了,成佛有余。我們眾生因為迷執,總要充實自己,使自己得到滿足,這樣反而背離我們的真性,依真起妄,總是不相應。已經具有的生死塵勞還把持不放,這樣總成生死障礙。所以龐蘊居士說這句話,也不外乎我們說的,就是再別隨境分別,別妄生執取,別知見立知。我們眾生已經圓滿無缺地具足佛的知見——佛知佛見、正知正見,就是我們的一心之法、清淨實相,已經很圓滿了,無欠無缺了,無須在一心之外另有所取。
為什麼要空諸所有,慎勿實諸所無呢?因為世間皆如影響。影就指我們世間這一切事物都是鏡中影、水中月,沒有真實。就像猿猴似的在樹枝上看到水裡有月,不知道是月在水中的幻影,以為是真實,所以癡心妄想,總想去撈取。另外不知道鏡子裡的影是幻影,以為是真實,即使把鏡子打破了,也拿不出一個實物出來。另外世間如響,都如聲之回響,沒有真實。聲本身虛妄,聲音的回響更是虛妄。世間事物就是這樣,眾生總是想抓取一物,就像用手抓虛空似的,因為虛空沒有一物,所以一無所獲。
言訖,枕於公膝而化。於公是當時的一個官員,也是龐蘊居士的一個道友,經常在一起參禅修行。龐蘊居士說完這句話以後,就枕在於公的膝上化去了,離開了世間。龐蘊居士為什麼能這樣明明白白地,臨終不糊塗、不顛倒、不迷悶,預知時至,也是把這個法留給世間。從這個跡象來看,龐蘊居士雖然是居士身,但是其本我們就不可測度了,有可能是菩薩來示現,作示范。
龐蘊居士說的這段話的意思,和我們所說是一個意思,就是讓我們不要隨境分別,不要妄立知見,不要妄生執取。
金隨工匠之緣,能現眾器之相。若染缸、淨瓶等。眾器之相雖殊,乃一金所成,是器器皆金也。若解其中意,山河及大地,皆見法王身。
大德有言:山河大地,皆露法王身。我們眾生聽了,心裡迷悶,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現在我們學了《大乘起信論》,一心之法、實相之理,就能開解大德說這句話的真實義。我們現在雖然不是參禅,也有參禅意,也是在參禅,但是說的不是那麼深刻。參禅就是參究、悟明這個一心之法、實相之理,參究開解真實谛理。我們這是教下,還得用語言文字,在教化之下開悟。
這段文字是個比喻。金就比喻我們的本覺佛性。眾生迷於本具之佛性,而依真起妄,三細六粗,三界六道熾然建立。四聖覺悟了,依此一心,建立出世間的四聖淨法。六凡染法和四聖淨法,都是我們一心之相用,只是悟迷有分齊。六道眾生也是我們一心之相用,是染用、業用、生死之用、苦用;四聖之法也是我們一心之相用,是淨用、善用、利益之用、樂用。都是依一心而起,但是苦樂攸分。不管是世間六凡的事相之用,還是出世間四聖的事相之用,相是虛妄,體是真實。相是生滅,所依之體是不生不滅。用世間話說,就是我們應當由外表看到內在,由現象看到本質,內在、本質就是諸法所依之理體。不要在相上論,要從虛妄之相,見到我們的真實之體。
我們以金來比喻,顯示我們的本覺佛性,這樣我們容易開解。金,在我們世間這一切質礙之物當中,是七寶之首,最尊、最貴的一種物質,為什麼以金為貴呢?因為它稀有罕見。不像大地的土、樹木所在皆是,不容易獲得,所以我們以金來比喻我們的真性。金是體質,它不是瓶、碗、盆、刀等眾器之相,但是隨不同的工匠之緣,能依這一金建立眾器之相。不管金現什麼相,但是金體過去、現在、未來不會改變,體是一金,相是虛妄,所以隨工匠之緣,能現眾器之相,比如染缸、淨瓶等。染缸是用來裝髒水的器皿,淨瓶是我們用來裝甘露的,所以用不一樣。但是不管染缸、淨瓶,都是我們一金之相用,依金而起。染缸就比喻六道眾生迷於一心,而依一心現起六道。淨瓶就比喻四聖覺悟了,依此一心,而現起四聖。眾器之相雖殊,千差萬別,但是乃一金所成,所依之體都是一金,所以是器器皆金也。這就比喻世間、出世間十法界法千差萬別,不一樣,但是所依的理體都是我們的真性、清淨實相,體是一真,所以《金剛經》說:是法平等,無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世間法、出世間法,雖然相上千差萬別,但是同一虛妄,本來不有,所依之體是一個,說真不說妄,所以這一切法本來平等。
既然世間、出世間這一切事物虛妄,沒有真實,就不足論。論也沒有用,越論越妄上加妄,糾纏不清。我們就妄悟真,這是我們的重心、出處。總在妄上論,越論越虛妄,沒有邊涯,甚至嚴重了,把我們作人的這種純正心、仁慈、仁愛、仁義之心都失掉了,最後論到愚癡暗昧,不分內外,強取豪奪,和畜生一樣,因為心橫行,所以墮落畜生道。馬鳴菩薩告訴我們:一切分別即是分別自心,所以但不分別,不分別為智,就是佛的智慧,就如器器皆金也。我們著眼點要落在金上,不要落在器皿相上。無始劫來生生世世,我們就分別它,直到今天此生此世也沒分別出個頭緒,事事無頭緒嘛。佛說煩惱無盡,這個煩惱沒等消除,那個煩惱又接踵而至。我們從無始劫來就在煩惱之中,就是因為我們總在虛妄相上論,隨相分別,妄立知見,過咎就在這,所以佛在《金剛經》說:離一切相,即名諸佛。就是但不隨相分別,但不妄立知見,但不妄生執取,更沒有其他。對於這個道理,我們心裡要心開意解,心裡忍可,深信不疑,愛樂隨順,這樣才能和我們的清淨實相相應。
若解其中意,山河及大地,皆見法王身。我們若能開解這個比喻裡面的道理,我們所見的山河大地,不但是山河大地,我們所見這一切,皆露法王身。法王就是佛,於一切法得自在。這裡的身就指我們清淨法身,法身就是以實相理法為身。我們都具有清淨法身,我們也要得見我們的清淨法身,怎樣見?就這樣見,就是面對這一切,但不隨相分別,但不妄立知見,但不妄生執取,就可以親見法王身,見到我們的本來之佛。本來之佛是如意寶,能隨意出生一切眾寶,所以我們本來富貴具足,沒有生死的貧窮困乏,用不著再去著相分別。分別它也沒有用,反而走向反面,醞釀成六道三途。我們明白這個道理了,就能識自本心,見自本性,所見、所聞、所知都是我們的清淨法身,更不外認,身心安寧,心裡無事,就是這樣,更沒有其他。
禅德曰:“直須心心不觸物,步步無處所。常無間斷,始得相應,直須努力,莫閒過日”。
這是禅宗大德參禅開悟以後,發起真實修行,即離相之真修,無漏之妙修,從實踐中總結出來的理論,所以說:“直須心心不觸物,步步無處所。常無間斷,始得相應,直須努力,莫閒過日”。悟了自心,清淨實相,本來是佛,本自圓成,那麼怎麼發起修行呢?這就是大德告訴我們修行的路子和辦法。對於我們末法眾生來說,應當這樣實行,即得相應。
直須心心不觸物,直須就是說直截了當,不用其他,不用周折,不用麻煩。物就指這一切外境說的,一切法說的,一切事物說的。這裡的觸物,不是用手觸,心攀緣了這種事物,而取相分別,就叫觸。心心不觸物,就是但不隨境分別,但不妄立知見,但不妄生執取就行了,不用其他安排、籌措、設計。分別就是妄立知見,唆發憎愛取捨,起惑作業。直須心心不觸物,是最直截了當的圓頓修法,也是最初、最簡捷、最巧妙的下手工夫,雖然和我們說的但不隨境分別,說法不一樣,但是道路和辦法是一個,不管是佛說、祖師說,還是大德說,理無二致。
我們修行,有了義修和不了義修,圓頓修法和隨相修法。每天誦經、念佛、誦咒,修六度萬行,這都是常規修法,當然這也是必須的,這樣修習也是殊勝的,也是隨順佛法去修習。因為不悟一心,所以雖然修行的時候能隨文入觀,暫得降伏其心,但是誦完經,念完咒,修學結束了,還是隨境分別,還是觸物,起諸妄想,那還是不行。如果我們明白這個道理了,在一切時處,隨所見聞,就常恆以智照了,正念觀察,了達這一切都是我們的本心,不管是善、惡、染、淨、苦、樂、成功、失敗,都是我們的自心、清淨實相,無有分別之境,所以就不隨境分別了。若能觀心是名上定,隨處得解脫,隨時隨地就能給我們自己排難解紛,免去逼迫。所以禅宗大德說,直須心心不觸物,不需要別的,我們常這樣觀,以智照了,不隨境分別。即使生死現前了,了達生死虛妄,本無生死,就不為生死所逼迫。
“心心不觸物”和“步步無處所”這兩句話,雖然語言文字不一樣,但是說的都是一個意思。就是我們在日常修行當中,我們心但不隨分別,無所住著,這就是步步無處所。哪一法也不住,是為真住,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心若無所住著,妄心不生,清淨心生,清淨心就是我們的清淨實相、一心之法。但不著物即是真修,沒別的,沒有什麼糾纏。說我們心裡還有一個目標要追求,這就是步步有處所了。有處所,心就有所住著,就是無明之本,所以應當心心不著物,步步無處所。我們這樣做,不是落入空亡,因為我們深徹法源底,就是知道我們本來之佛本自圓成,所以我們心裡就毫無負擔地、無憂無慮地心心不觸物,步步無處所,離了妄心妄境生死妄緣,我們的廣闊天地,自心之淨土,本具的常寂光淨土就會顯現。
我們在一切時處,二六時中,都這樣正念觀察,以智照了,但不隨境分別,心裡這樣熏習,常無間斷,所說隨所在處恆安樂,我們就常在解脫、安樂之中,不會有粗重的系縛、逼迫、障礙之苦,我們的業就大大地減輕了,苦的程度也就大大減輕了。業和苦減輕了,生死也就自然隨之消亡了。不是此時這樣,彼時不那樣,盡此一生,直至成佛而後已,都要這樣。常無間斷,始得相應,就和我們清淨心、清淨實相相應。直須努力,莫閒過日。直須就是別再東瞅西望,左盼右顧,就是義無反顧,照這個方向努力,就這樣實行努力,就是但不隨境分別。從今以後,不管什麼境界現前,我們都不隨境分別,連續地不分別,無所用心,就叫努力。莫閒過日,意思就是說,人生無常,趁精力充沛,身心健康,隨順清淨實相修行,不虛度時光。就像儒教說的: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如果不及早修行,被這些閒事、瑣事、生死事,纏繞不清,時間過去了,可是我們的正事,大事因緣還沒成辦,時間不留人,時間就是工夫,時間過去了,再想挽回來,那都不可能了,所以大德說:直須努力,莫閒過日。
禅德曰:“學者恆沙無一悟,過在尋他舌頭路。欲得忘形泯蹤跡,努力殷勤空裡步。出家人心不附物,是真修行,勞生惜死,哀悲何益”?
這段話也是禅宗大德開悟以後說的話,自己開悟了,把自己修行的道路告訴給後學,以勵未來。
學者恆沙無一悟,就是發心學佛的人,多如恆河沙數,數量很多,但是能悟明大事,真正開悟,明心見性的,識自本心,見自本性的,對於本具之佛性整個因緣義理都心開意解、心明眼亮的,稀有罕見。五祖弘忍大師說:“不悟自心,學法無益”,就是我們還迷於本心,還沒明心見性,還不知道佛在何處,佛是指什麼說的,就是大事未明,我們想要成佛沒有辦法、道路,無有是處,只能是盲修瞎練,修有漏善。所以不管是出家僧人,還是在家居士,想要真正解決生死大事、成佛大事,這一大事首先得心裡明白。我們的本師乘願來到世間設教,說法四十九年,八相成道,就是為了這一大事因緣,就是開示我們本具之實相,令我們悟明、修行、證得。
過去宗下是言下大悟,也是頓悟本心,先明大事,明了以後,再依之修行。我們說這部《大乘起信論》是教下,這一部《大乘起信論》是教法,是馬鳴菩薩對我們眾生的教化、教導和教誨。通過學教,我們開始逐漸地悟明一心、清淨實相。但是就我們現實來說,真正能夠大開圓解的不多,稀有罕見,所以禅宗大德說,學者恆沙無一悟。大德說這個話也不是隨意說,是根據我們的實際因緣說的。就我們在座的,有這麼好的殊勝因緣來聽聞這一大事因緣,但是不一定所有的人都能明了。更何況我們在座的才四五百人,千千萬萬沒來聽法的,也沒有辦法開解,自己能開解的,除非是利根,還得有人點化,所以禅宗大德說,學者恆沙無一悟,這是對我們現實來說的,我們現狀就是這樣。為什麼無一悟呢?其過咎就在於尋他舌頭路。就是別人這樣說,我們也這樣說,人雲亦雲,停留在口頭上,光說不實行,沒有深入地深入經藏,開解義理。佛在經裡說:以緣心聽法,其法亦緣,不得法性。我們以緣心聽聞佛法,心又攀緣在佛法上了,所以不能悟明諸法之性,就是我們的清淨實相、妙真如性。我們讀誦大乘經典,學《大乘起信論》,重在悟明我們本具之佛性、清淨實相的整個因緣義理,這是我們的宗旨、願望、目的,要真實心中作,耳聽心想,集中全部心力都能開解,因為心力不可思議,有心者皆成佛。
欲得忘形泯蹤跡,忘就是遺忘,忘者亡也;形就是有形有相的,內之身心,外之世界這一切事物;泯就是泯滅,蹤跡就是行蹤跡相。就是如果我們想要內捨身心,外捨世界,從我們心上把它消亡掉,就是離一切妄心妄境之相,即離生死妄緣,那麼怎麼辦呢?努力殷勤空裡步。就是我們所說的,但不隨境分別,但莫於心上著一物,這就叫努力殷勤空裡步,按照這個路子發起我們的正修行。所謂無住無所依,無累心寂然,本性如虛空,是名無上道。
出家人心不附物,心不附物就是心不著物,也就是但莫隨境分別,這才叫真修行,離相之真修,無漏之妙修。因為循塵故流轉,發明即解脫,現在我們悟明了我們自性本自具足如來的智慧德相,自性功德不可思議,用不著再在心外著一物,再附一物。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勞生惜死,活著的時候勞費神思,疲勞筋骨,煩躁不安,罪業、痛苦、生死增長,到四大壞散,死的時候,貪生怕死,總成生死障礙,所以哀悲何益?到這個時候哀歎悲傷,悔之晚矣,又有什麼利益呢?所以我們應當隨順清淨實相,發起我們的真實修行,不隨境分別,不著一物。
唐無業國師告弟子惠愔等曰:“汝等見聞覺知之性,與太虛同壽,不生不滅。一切境界,本自空寂,無一法可得。迷者不了,即為境惑。一為境惑,流轉不窮。汝等當知:心性本自有之,非因造作,猶如金剛不可破壞。一切諸法,如影如響,無有實者。經雲:‘唯此一事實,余二則非真,常了一切空,無一物當情’。是諸佛用心處,汝等勤而行之”。言訖,跏趺而逝。
這段是唐朝無業國師臨終之前的最後垂語,告誡弟子們的話,語言雖然不多,但是把如何修證的整個因緣義理都說得圓滿無缺。佛法從東漢漢明帝傳入中國,到唐朝的時候,已經七百多年了,時正值末法之初。無業禅師是國師,就是皇帝學佛的老師,當然得有很高的造詣,並且已經成就禅定智慧,乃至有所證得。無業國師在涅槃之前,最後把法語告訴給弟子們,仍然在傳法,而且預知時至。這段文字是無業國師的臨終垂教,所以都是至關重要的話,也是留給我們的法語。
無業禅師說:“汝等見聞覺知之性,與太虛同壽,不生不滅”。六識之心說了四個,說全了,應是見聞嗅嘗覺知之性,中間省略了嗅嘗,是以見聞覺知,以例見聞嗅嘗覺知之心。見聞嗅嘗覺知之心就是我們的真心被妄心覆蓋,真妄和合之體,阿賴耶識。體是一真,真心帶妄,映現在眼根就稱為見;映現在耳根就稱為聞,映現在鼻根就稱為嗅;映現在舌根就稱為嘗;映現在身根就稱為覺;映現在意根就稱為知。見聞覺知是指阿賴耶識說的,而見聞覺知之性,就是阿賴耶識所依之體,就是我們的本覺佛性,所以在這裡,無業國師告訴弟子惠愔等,說汝等見聞覺知之性,就是指所依之體說的,就是我們的本有真性、本覺佛性、成佛真體、本來之佛、清淨實相。
佛在《楞嚴經》裡也是就眼根指出眼根見性就是我們的本覺佛性,說真不說妄,因為阿賴耶識體是一真,離開這個,就沒有真可指,是帶妄指真。就像礦似的,礦裡有金,是指礦裡金說的,不是指礦說的。礦裡有金,應當開拓發明。阿賴耶識就像金礦似的,所以見聞覺知之性,就是就阿賴耶識指出我們的真性,不說妄,單指真,所說見聞覺知之性就是我們的本覺佛性。我們的本有真性,性本天然,天然如此,不假造作,本自圓成,無所從來,亦無所去,無始劫前就未生,盡未來際也不滅,三世不能更其真,亘古不能易其性。體超群相,超越一切虛妄之相,無相可示;量越虛空,無有限量,比虛空還大;德出言表,本來具足如來智慧德相,用語言說不到,表達不了。與太虛同壽,就是用虛空來比喻我們的本有真性,與太虛壽量相等,也就是無量壽,曠劫壽命,不生不滅。像阿彌陀佛證得本心,成為阿彌陀佛,所說無量壽,就指著我們這個不生不滅的本覺佛性說的。在這裡,無業國師把本具之佛性,開示給弟子們,令弟子們明心見性,識自本心,見自本性。佛也是為了這一大事因緣來的,所以無業國師繼承如來的家業,也是把這個本具之實相,開示給弟子們,也是開示給我們在迷的末法眾生,讓我們依之覺悟,明心見性。
以上是指真,開示我們的無上佛寶、成佛真體,我們應當悟明。下邊又說妄,妄就是這一切生死妄染之法,三界六道。所說一切境界,本自空寂,不是誰使令它空寂,不是我們作觀說這一切法空,它才空,它本自虛妄不有,根本就不存在,所以無業禅師告訴弟子們,所妄想執著的、隨境分別的這一切本自空寂,無一法可得。身心不可得,世界不可得,善、惡、苦、樂、成功、失敗、生死等一切都不可得。
迷者不了,即為境惑。因為眾生迷,不能明了通達這一切法本來不有,所以被這一切生死妄染之法、妄境所迷惑。一為境惑,流轉不窮。一旦被這一切事物,即這一切生死之法所迷惑,則輪回六道,流轉生死,沒有窮盡。
無業禅師在開示弟子們本有真性,說一切妄境本來不有,即妄本空,真本有之後,又告訴弟子們應當知道,心性本自有之,非因造作,猶如金剛不可破壞,又進一步闡釋我們本心的因緣道理。就是我們的本有真心、本覺佛性,本自有之,不從外求,人人本具,個個不無,非假造作,本自圓成,猶如金剛一樣不可破壞。金剛就是金中之鋼。金剛具有三義:一是堅固義,一切破壞不了它。二是銳利義,無堅不摧,它能破壞一切。三是光明義,能普照一切。所以佛在《金剛經》裡,用金剛來比喻我們的真性、清淨實相。
無業禅師又說:一切諸法,如影如響,無有實者。一切諸法就像水中月、鏡中影、聲音回響一樣,本來不有,舉體虛妄,無有真實,了不可得,所以下邊引用佛說的,唯此一事實,余二則非真,常了一切空,無一物當情,讓弟子們,也是讓我們更進一步開解、悟明本心的因緣道理,而依之修證。唯此一事實,就指我們本心說的,我們這一大事因緣、本覺佛性、清淨實相,真實不虛,就這一件事是真實不虛的。余二則非真,十方世界唯是一心,更無他法,所說不二法門。就這一法,若再有一法,那都是虛妄,都不是真實,所以余二則非真。不管說哪一法,都是虛妄之法,所以常了一切空。常了達一切法體性空寂,無我我所,這一切森羅萬相,一切事物,本來不有,不存在。既然這一切事物不存在,不可得,我們就不要去妄想執著一物,這樣就不能構成我們心上的障礙,就是無一物可當情。這就是諸佛用心處,佛就是這樣用心才成佛的,所以我們要想成佛,也得這樣用心。《三遺教經》說:“觀靈覺,即菩提”。靈覺就是我們的真心。常觀靈覺,而不觀這一切紛繁之事,因為紛繁之事虛妄不有,不可得。我們學佛的人就是常常這樣用心,這就是我們的修行辦法、道路。所以無業國師開示完弟子們以後,弟子們修證有方了,又囑咐弟子們說:勤而行之,不要間斷、懈怠、放逸。言訖,說完就跏趺而逝,入涅槃了。為什麼無業禅師能夠達到這種境界呢?就是因為他通達實相,隨順真如,不隨境分別了,守本真心了,無所作業,所以心空及第歸,最後安然逝去。
無心於伏物,而物無不伏。
無心於伏物,而物無不伏。伏就是降伏,因為眾生迷執,總想向外降伏,降伏對方,按照佛法來說,這不是真正的降伏,不是真正的得勝而歸,反而是失敗。這就是說戰勝對方、戰勝他人,不是真正的勝利,能降伏自心,戰勝自我、惡習嗜好,一切皆得降伏了,才是真正的勝利。
我們若想降伏哪種事物,要想戰勝它,使它不構成我們心上的障礙、系縛、逼迫,我們怎麼辦呢?但不隨境分別,不妄生執取,不妄立知見,這就叫無心於伏物。物就指這一切外境、一切事物說的。無心於伏物,這樣就給我們排難解紛了,所向都是坦途,而趣向光明,所以說而物無不伏。沒有哪一種事物不能夠降伏,都能排難解紛,就不能構成我們心上的障礙了。
《菩提行經》上說:“若能降自心,一切自降伏”。我們把自己心降伏了,戰勝了,一切自降伏,一切障難問題都迎刃而解了,就能排難解紛了。因為障難在心上,障礙、系縛、逼迫在心上,心了一切了,重在降伏自心。自心不降伏,一切也不能降伏,總成障礙。所以我們修學佛法就是降伏其心,洗滌塵垢,去掉染污,更不是征伏外物,戰勝別人。總之我們上面說的,就是但不隨分別,但不知見立知就行了,因為我們的真性本自有之。
經雲:“識心達本,解無為法,名曰沙門”。了達心外無法名識心,故外不著法求;了達心性不實名達本,故內不著心求。如是外不著法求,內不著心求,是一切無所求。一切無所求,是故得清淨。清淨即無為,是為沙門義。是知出家人乃無事僧、閒道人、清涼漢。不問世間與出世間,生死與涅槃,乃至色身與濁命。唯將心歇去、休去、滅去,莫回頭去,正如大德所謂冷湫湫地去,古廟寒灰去,方是出頭露日處。
經雲,就是《四十二章經》說。《四十二章經》解釋沙門義說:“識心達本,解無為法,名曰沙門”。沙門就是梵語,梵語就是印度語,把它翻譯過來就是勤修戒定慧,息滅貪嗔癡,這是從尋常沙門義上講,屬於漸教,不是了義說。修戒能戒止我們粗重的過惡之心,也是治心的。粗重的過惡之心被降伏了,但是散亂、昏沉之心還在擾亂我們的真性,所以還得修定。定就是止,通過修定,來止息一切散亂、昏沉之心,也是治心的。散亂、昏沉之心止息了,我們八識田中的八萬四千種生死習氣、惡習嗜好,還沒有達到業盡情空,所以還得修慧,開發智慧,了達一切法體性空寂,無我我所,以這個心智、般若妙智,照見五蘊皆空,沒有一法可得,所以我們也就不貪了,也就不嗔恨了,也就不愚癡了,所以修慧能斷除我們的貪嗔癡性、生死狂性。貪嗔癡斷除了,我們的妄心再不生了,能截生死流,再不流入三界六道生死,所以我們的一切修為都是精勤修戒、修定、修慧。
我們出家僧人修學佛法,修戒、修定、修慧是本分事,根本分內之事,是必須履行完成的。否則的話,就是有名無實了,但有其名,沒有其實,不能降伏其心,不能脫罪出苦,所以必須勤修戒定慧,息滅貪嗔癡。我們在家居士也是這樣,男居士叫優婆塞,女居士叫優婆夷。優婆塞、優婆夷是梵語,翻譯過來就叫清淨士,士是清淨雅致之稱,尊稱,就是在家的修心之士。以三歸自居,以五戒自守的在家修心之士。所以我們在家居士必須把三歸法修得圓滿,把五戒法修得圓滿,和三歸五戒相應的善法,像斷除酒肉,清淨自活,與世無爭,心裡無事,都要修得圓滿,這樣才有真實義。如果不是這樣,就沒有真實義了,就有名無實了。
現在我們學的《大乘起信論》是闡明一心之法、實相之理的,是大乘了義之教。我們隨順法性、真如之理,發起離相之真修,無漏之妙修,屬於圓頓修法,直契本心。也是圓滿戒定慧,息滅貪嗔癡。因為我們悟明一心了,但不隨順妄心妄境分別,就關閉一切惡門了,就成就一切善法了。《四十二章經》說:識心達本,悟無為法,名為沙門”。這是從了義上說沙門義,從真實義上說沙門義,是大乘沙門義,所以我們應當開解。
佛說出家有三:
一、辭親出世俗家。辭別父母、兄弟、姊妹、妻子、兒女,走出世俗,解脫粗重的塵累,就是為了修道。修道就是為了悟明我們一心,依之修行,開拓發明本心,性成無上道,完成自己的這個心願,幫助眾生也完成這個心願,所以辭親出世俗家。所以我們出家的宗旨、願望、目的要純正,要明了不誤,不是為了衣食。
二、悟道出五陰家。身雖出家,心不悟道不行,還得悟道出五陰家。五陰就是三界六道生死的全體。悟道就是得悟明我們這一心之法、清淨實相。不悟這個道,不能破除五陰,就沒有辦法,沒有道路,所以得悟道出五陰家。
三、證果出三界家。悟道出五陰家了,破除五陰了,證果出三界家。這三種出家圓滿了,是為真出家,所以如來說沙門義,尤其是我們出家僧人應當在這裡深刻領會,在家居士也可以領會,因為這是法。
佛在《四十二章經》說:“識心達本,解無為法,名曰沙門”,就給沙門下了個定義、概念,這三句話就把沙門義說得圓滿無有遺余。
識心達本,識心就是我們得認識心;達本就是得通達本源心地。識心達本源,故號為沙門。什麼叫識心呢?大德解釋說:了達心外無法名識心,也就是了達萬法唯心。我們了達這一切事物,世間、出世間十法界法虛妄,唯是一心,都是我們的本有真心,法即是心,這就叫識心。認識心了,所見一切都是心,黑板是心,講堂是心,五蘊身心也是心。既然是心了,所說塵遣非對,識無從生。塵緣遣走了,我們沒有對待了,就沒有攀緣處、憎愛處、取捨處、分別處了,我們這妄心就不依真起妄了,妄心就無有生起之處。所以識心就是了達心外無法,萬法唯心,必須這樣認識。我們認為心外還有法,還有樹,還有牆,還有樓房等等這一切事物,我們就要隨境分別。隨境分別,依真起妄,無邊的生死、罪業、痛苦就熾然建立。我們了達心外無法,就沒有攀緣處、憎愛處、取捨處,心就本分老實了,就安住不動了。就像賊似的,這個地方有錢有物,這個賊看到了,他總是想辦法據為己有。如果這地方空空如野,沒有一物,沒有什麼錢財物品,他就不起心想去搶劫偷盜了。我們這妄心就是賊,自劫家寶。
我們了達心外無法,三界唯心,萬法唯識,都是我們的自心。既然心外無法,故外無所求。因為我們自性功德本自具足如來智慧德相,更用不著在心外再求一法。再求一法,反而把我們的無上佛寶全部遺失,所以外不著法求。另外心外無法,既然心外無法,沒有一物,就沒有攀緣處、憎愛處、取捨處,我們再去強行去求,那就愚癡甚矣,太愚癡了,所以說了達心外無法就叫識心。
達本,了達心性不實名達本。我們的自心也沒有世間相、出世間相,無有自相可得,故內不著心求。因為我們自心本自具足,我們再依真起妄,向自心求,真也成妄,我們的無上佛寶、自性功德就會全部失掉,所以也就內不著心求。本有家珍,用不著再去另外去求取。就像我們倉庫裡有金銀七寶,我們直接受用就行了,說我還去求,再去求反而是麻煩。因為求就是貪,不管向心外求,向心內求,有求就是貪,貪是生死的體,所以外不著法求,內不著心求,一切無所求,就把這個悭貪摧毀打破了。求也是空想,也是苦,也是業,一切不從求中得,我們但一切無所求,自然一切圓滿具足。佛就是一切無所求,最後一切圓滿具足的。
解無為法,無為法就指著我們一心之法、清淨實相、真如佛性、一真法界、不二法門說的,說法雖然不一樣,但都是指我們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的清淨覺性說的,為什麼叫無為呢?離妄心妄境之相,遠離生滅、無常、可壞之法,無所作為,就叫無為。性本天然,本自圓成,不假造作。無為是對有為說,我們心想了,去籌措、安排、設計,見聞覺知、施為運動,都是有為,有所作為,都是生死法。解無為法,解就是心開意解,對無為法,就是《大乘起信論》所闡述的一心之法,實相之理,得以心開意解,心明眼亮,大開圓解。我們前面說的識心達本,也就是解無為法,重復而說,解無為法也就是悟明一心,通達實相。
我們明白這個道理了,明白沙門義了,我們就外不著法求,內也不著心求,因為本自具足,用不著再求,求反而失掉,所以我們就一切無所求。一切無所求就是不隨境分別,不妄生執取。一切無所求,是故得清淨。離了能求之妄心、所求之妄境,妄心妄境是生死妄緣,屬於生滅性、無常性、可壞性,都是有為,屬於造作,妄緣離了,我們心就清淨了,是故得清淨。我們開發本有清淨心,清淨即無為,無所作為,不用去造作、安排、籌措,本自圓成,是為沙門義,這才是沙門的真實義,應當這樣開解。
從上面我們所闡述的,我們知道一個道理,是知出家人乃無事僧、閒道人、清涼漢。無事就是沒有這些生死閒事。閒道人,就是閒來無事修道之人。我們明白這個道理,但不隨境分別就行了,不執取外境,不執取內心,當下安住,不用求,所以出家人是無事僧、閒道人、清涼漢。清涼在心上,這樣心才能得清涼。我們的佛寶本自具足佛的知見,佛知佛見、正知正見,本自有之,如果我們再起心去求,或者向外求,或者向心求,就是知見立知,即無明本,無邊生死之本。外向法求,內向心求,心火熾然,業火上燒,煩躁不安,所以熱惱、憂惱、苦惱,心不得清涼。
若從了義教上來說,我們悟明一心以後,就不見有世間和出世間,生死和涅槃可得,所以我們就不問世間與出世間,問它也沒有用,我們也管不了,反而麻煩。但隨順清淨實相、真如之理,去理順我們自心,但不隨境分別,直截了當。世間與出世間,生死與涅槃,與我們兩不相干,因為我們本覺佛性、實相理體上,沒有什麼世間相、出世間相,生死相、涅槃相,乃至色身與濁命。乃至是超略之詞,中間就不說了,都包括了。佛說四大苦空,五陰無我,心是惡源,形為罪薮,如是觀察,漸離生死。所以色身濁命也如水泡,剎那生滅不可得,我們過問它也沒有用,活在世間就好好修道,若是要離開世間了,了達生死虛妄,正念分明,則有個光明出處,就這樣,不失本分就行了,所以再過問就是多事。但無所求,不隨境分別,不用勞費神思,疲勞筋骨。這樣的話,我們就能關閉一切惡門,成就一切善法——世間善、出世間善,一切善法都在心上。因為一切無所求,不隨境分別了,持戒也在其中。持戒圓滿了,不犯過惡,心不生了,過惡無所依據。另外我們不與世間紛爭了,不與眾生紛爭了,是大布施,所以具足檀波羅蜜。我們一念不生了,所說不隨境分別了,妄心不生就是最大的精進。我們好的不貪了,壞的不嗔了,也就是最大的忍辱。也是最圓滿的禅定,最明了的智慧。所以具足六度,六度完全在其中,圓滿無遺。
既然一切都不問了,唯是一件事,就是將妄心歇去。不用起心,不用勞費神思,省心節意,但將心歇去。但不隨境分別,一切無所求就是將心歇去,有求還是分別,還是沒歇。佛在《楞嚴經》說:狂心頓歇,歇即菩提。都是以貪嗔癡生死狂性,發起這一念,它若歇下來,就妄滅真露,即得菩提道,所以說將心歇去、休去。大德也說:悟心即休,更無他術。悟明一心是佛了,本自具足,就把妄心休息,沒有其他辦法。妄心止息了,息滅了,再別反復,莫回頭去。一歇永歇,別再有所顧惜,別東張西望,左顧右盼,正如大德所謂冷湫湫地去。就是不分別,不取,不要戀戀不捨,有貪戀心,有所顧及,因為世間無始劫來熏習的這種妄情積重難返,妄情和妄境難解難分,就像亂麻似的,抽不出頭緒,現在我們快刀斬亂麻,就出頭了。不要對這一切事物還很熱情,還很眷戀,那成不了道。心得清冷下來,對這一切事物得冷淡下來,就像秋天萬物枯干了,沒有生意了,這個心就得這樣。古廟寒灰去,幾百年、上千年的古廟,年頭久了,沒人住了,香爐裡的灰都寒冷了,連火星都沒有了,不能再復燃。如果這樣實行,方是出頭露日處。我們本具的智慧之日,佛的智慧之日方能顯露,我們才能超越六道生死,不沉淪三界六道苦海,這就是出頭露日處。
這一段是隨順了義教,說沙門義,所以我們出家僧人應當以此開解,這樣實行。這是我們的學處,也是在家居士的學處。佛和大德、祖師,都是這樣教誡、教誨我們,我們要想出苦得道就得這樣。不這樣,想成道,那也不可能。
分別無好事,亦如傷口未愈合,又被碰撞,所以還是麻煩事。
分別無好事,分別就是隨境分別,分別外境、分別自心,都屬於分別,分別就是依真起妄,所說生死、罪業、痛苦建立之本,就是結縛之本,能結業,能醞釀成生死苦果,成為系縛,所以我們說分別無好事。因為眾生迷執,被貪嗔癡的生死習氣這種習慣勢力所驅使,所逼迫,所以總是隨境分別。
分別無好事,亦如傷口未愈合,又被碰撞,所以還是麻煩事,這是個比喻。就是說我們過去的無邊生死、罪業、痛苦,都是分別出來的,已經不是好事,果縛還沒完結,生死苦果的系縛還沒完結,我們又在這業果上、苦果上,再妄生分別,那就是妄上加妄,又建立新的生死苦因,新的生死業緣。就像我們色身受了傷,傷口還沒愈合,沒愈合最容易感染,所以是麻煩事,麻煩事就是生死大苦乃在其後,還會醞釀成無邊的生死、罪業、痛苦。現在我們認識到了,所以我們隨順清淨實相,不隨境分別,因為分別無好事。
彌勒菩薩說:分別是識,不分別是智。以識染,以智淨。染有生死,淨無諸佛。
彌勒菩薩是說唯識的,彌勒菩薩也教導我們說:分別是識,不分別是智。分別就是我們隨境分別,分別外境,分別自心,就是起心分別這一切事物好、壞,憎愛取捨,起惑作業。分別是識,識就是在我們眾生分上說,我們所起的六識妄心,總指我們一切妄心說的,生死妄染之法說的。不分別是智,不起心分別就是智,智就是般若,佛的智慧,我們本具的般若光明智慧。佛是無分別智,本具的四智——平等性智、成所作智、妙觀察智、大圓鏡智,不假心分別,不用這個妄心去分別,而無所不見,無所不知。
以識染,因為有分別妄心了,所以染污我們的真性,染就是生死熾然建立。以智淨,不分別了就叫智,智使我們心清淨。染有生死,分別就是染,依真起妄就是生死,能建立無邊的生死、罪業、痛苦,所以分別是結縛之源,分別能結成業因、罪業苦因,被生死苦果所系縛,一切生死、罪業、痛苦從分別開始。淨無諸佛。佛者覺義,覺在心上,佛是覺至心源,究竟覺,圓滿大覺,究竟清淨。如果分別心沒了,就是佛的無分別智,就是我們的本心,佛也不立。如果再分別佛,那還不是究竟清淨,所說實際理谛不容一法,真如界內絕生佛之假名,我們的本心離一切相。我們這段是引證彌勒菩薩說的話,來證明分別的危害,不分別的利益。
分別什麼都是惡,分別善惡亦是惡。但不分別無有惡。分別即染污,染污即不淨,不淨即垢故。
分別什麼都是惡,分別心是結縛之源,能結成生死惡業苦因,招引生死苦果,被生死所系縛,都從分別開始。從這個意義上說,我們可以說分別什麼都是惡,都是依真起妄,妄即是惡,即是業,即是苦,也是生死,所以分別即是惡。
分別什麼都是惡,這是從了義教上說,因為我們現在講的是一心之法、實相之理,怎樣隨順一心之法去修學,即圓頓之修法,巧妙之修法,最初的下手工夫,不是隨相之染修,所以六祖大師說:不思善,不思惡。六祖大師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思善思惡還是分別,還是依真起妄,背離覺性,那還是業,還是染,染污真性。思善是分別起心,思惡也是分別起心,體性是一個,都是無明不覺迷惑之心,都背離覺性,所以六祖大師讓我們隨順我們的真性,不思善,不思惡,善惡都莫思量,也別思考,也別衡量,即可入清淨心體。清淨心體就是實相理體。怎麼入?就這麼入。若思善思惡,善惡都去思量,那麼思善思惡這個妄心就隔離障礙我們,不能入清淨心體。
既然分別什麼都是惡,那麼怎樣才能止一切惡呢?但不分別就無有惡,惡業苦因就無所依據。但不隨境分別,善惡都不分別,這樣才能得清涼。因為我們這一念心起了,這個心屬於火,心頭火點燃了,我們就不自在了。大德說:滅去心頭火自涼,把心頭火滅卻了,自然得清涼,什麼是心頭火呢?我們生這一念分別心就是。
分別即染污,染污我們的真性。染污即不淨,心不清淨,意業、口業、身業都不清淨。三業不清淨,六根不清淨。一不清淨,皆不清淨。不淨即垢故,即是生死垢染。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們不應當妄生分別,但不分別,但不執取,所以我們就心裡平等了,我們心才能真正地安定下來、安穩下來、安寧下來。這樣我們就說到真實處、根本處、究竟處了。
幻生亦非生,幻滅亦非滅。生死涅槃義,一性更無殊。要知奧妙處,深徹法源底,是為露日處。
幻生亦非生,幻生就是我們這一切法都是受無明熏,動彼淨心,虛幻而起,沒有真實。眾生不了達這一切妄境都是自心之虛影,舉體虛妄,沒有真實,本來不有,所以妄生執取,妄生分別,總不相應,常在生死。
我們要想不隨境分別,得認識事情的本來面目。我們這三界六道,都是虛幻顯現。就像佛在經裡說的,因緣和合,虛妄相生。因緣生法,緣起法,緣起性空。因緣和合,內因外緣和合,虛妄相生,三界六道熾然建立,是虛妄相,不是真實相。像依報世界,日月星辰、山河大地,依賴生存的物質世界,包括我們這有為相,正報身心,都是因緣和合,虛妄相生。因緣和合就是說,我們隨境妄生分別,這就是業、苦因,由業牽引我們的阿賴耶識——受報之主,遇到父母和合之緣,生起這個虛幻的五蘊身心之相,即虛妄相生。因緣脫離,虛妄名滅。這一期身命幾時年,受業力的支配,業力完結了,四大壞散,一期身命結束,兩手空空來,兩手空空去,我們現在有一個假名,死了以後連假名都不存在,虛妄名滅。不但虛妄之相沒了,假名也沒有,就是說生是虛幻,死也是虛幻。既然生死虛幻,那麼我們就不要去捉持它了,不要去分別它了,不要去執取它了。
幻生亦非生,我們認為生了,有身心世界現起,一切法生起,都是病目見空華。就是眼睛有病,發紅發腫,看太清虛空,把眼睛看得勞累了,看花了,所以看虛空有蓮華出現。病目就是迷惑之心,迷惑之心就是生死眼。空華就指三界六道全體說的,這一切事物說的。我們以迷惑之心,以生死之眼,見有三界六道,見有善、惡、苦、樂、生、死、成功、失敗,都是妄心見有妄相。如果要用實相正法眼看,以智照了,幻生亦非生,是虛幻之生,不是真地生了。因為法本不有,法尚不有,也沒有法生,所以幻生亦非生。
幻滅亦非滅,法滅了,也是幻滅,不是真的有法可滅。就像病目見空華似的,眼病好了,再看虛空,迥無所有,也不是真的有華在空中滅了。因為空中本來無華,見空中有華是病目所成。華本不有,生且不有,對誰說滅啊?對於這個忍可於心,安住不動,就可以得無生法忍。病目好了,就是我們悟明清淨實相了,以實相慧照了,法本不有,幻滅亦非滅。
生死涅槃義,一性更無殊。義者相也。生死相、涅槃相都是我們妄心計度出來的。我們本覺佛性、清淨實相理體上,沒有三界六道的生死相,也沒有四聖的涅槃相。我們著生死相,著涅槃相,都是非法、非理。我們講的是了義教,是究竟顯了生死即涅槃。為什麼生死即涅槃呢?因為生死虛妄,涅槃虛妄,生死涅槃等空華。我們見有生死,見有涅槃,都是病目見空華,我們本體上沒有。我們說生死涅槃義,即四聖的涅槃以這一真性建立,六道的生死也以這一真性建立。就這一真性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本來之佛,沒有什麼生死涅槃空華之相,即一性更無殊。生死性即是涅槃性,一性無二性,我們要在性上著眼,悟明一性了,再也不著生死,也不著涅槃了。要知奧妙處,即深奧、不可思議之處,才能深徹法源底。法源底就是我們這一心,我們整個一心之法、實相之理的意義道理。如果徹法源底了,就是識自本心,見自本性了,我們這個時候,是為露日處,太陽出了雲翳,才能見到光明。意思就是說,我們悟明一心了,我們本具佛的智慧之日,才能開拓發明,否則還在五蘊山中,不得顯發。
若見一法生,則是頭上安頭。若見一法滅,則是自斷其首。所以者何?以法本無有,豈有法生?法尚不生,豈有法滅?是故若見有法生,見有法滅,二見皆墮,活路何在?
就大乘了義教來說,一心之法、清淨實相說,從真實義上說,無有法生,也沒有法滅,為什麼呢?法尚不有,對誰說生啊?生尚不有,滅更沒有依據。都是因為我們迷執,虛妄地見有法生,見有法滅,妄立知見,就是《楞嚴經》所說的知見立知,即無明本。前面的知見就是我們的本覺佛性、清淨實相;後面的立知就是妄立知見,起諸妄想,就是無明之本。見有法生,都是妄心見妄境。見有法生了,見這一法好,作好想,貪著得不得了,為了據為己有,起惑作業,輪回生死;見這一法不好,作不好想,嗔恨得不得了,向外危害,作諸惡業,輪回生死。由於我們妄立知見,所以流出無邊的生死、罪業、痛苦。
佛說心外無法,我們見有法生,見有法滅,都是心外取法。見一法生,就是頭上安頭。頭上安頭,總不自在。我們本來具足如來智慧德相,安樂、解脫、自在,就是因為起諸妄見,妄立知見,所以醞釀成無邊的生死、罪業、痛苦,使我們受種種生死之苦的逼迫、系縛、障礙,這就是頭上安頭的意思。見一法滅,也是妄立知見,依真起妄,智光外洩,傷害法身慧命。法身慧命被傷害了,我們的色身濁命就建立了,所以就如自斷其首一樣,危害尤為嚴重。
佛說:十方世界唯是一心,更無他法。馬鳴菩薩說:不了真如法一故,所以三細六粗,熾然建立三界六道生死之法。以法本不有,法既然不有,豈有法生?法尚不生,豈有法滅?對生說滅,生和滅都是虛妄建立。是故從我們上面說的道理知道,若見有法生,見有法滅,這兩種知見都不是正知正見、佛知佛見,而是妄知妄見、生死知見,都是無明本。二見皆墮,都墮落在無明生死羅網之中,就是三途六道,那麼活路何在?我們的法身慧命就沒有活路了。
另外佛在經裡說:一切法寂滅相,一切法涅槃相。是反復而說,實際是一個意思。一切法就是一切事物。寂滅就是不生不滅,也是涅槃相。涅槃相就是我們的真性、清淨實相。這一切事物當體就是我們的本心,法即是心,心外無法,應當這樣開解,就不見有法生了,不見有法滅了。不妄想分別,就不起惑作業了。佛在經裡說:離諸法實相,皆是魔羅網。一切諸法都是我們的清淨實相。如果不是這樣認識,見心外有法,有法生,有法滅,就有法可貪著,有法可攀緣,有法可妄想執著,我們就會墮落在魔的生死羅網裡,不得出離。
生心是一舉兩失:一是醞釀成無邊的生死。二是把本來佛遺失掉;不生心是一舉兩得:一是無邊的生死雲消霧散。二是究竟得作佛。
這段話的意思就是我們隨境分別和不隨境分別不一樣,利益和危害都不可窮盡。都是從分別,以妄心分別妄境而得建立。達摩祖師說:心生即是罪生時。罪以心為體,心生了就是罪。因為起動義為業義,業就是罪,不過程度不一樣。心生了就是業,業就是苦,苦也是生死,所以惑業苦三,不相捨離。苦以心為體,所以我們說心生也是苦生時。馬鳴菩薩在本論說:不覺故心動,覺則不動,動則有苦,果不離因故。心起動了,就是苦的因,當下身心就受種種苦,就是苦的果,還會醞釀成未來的生死業果、苦果。所以我們要想出苦,就不能隨境分別。不隨境分別,苦就無所依據,罪也無所依據,生死也就雲消霧散。過咎就是在於分別,生種種心,沒有其他。
這個妄心雖然沒有形相,沒有形狀、相貌,看不見,摸不著,但是它的力量和作用不失,破壞力非常嚴重,危害特別大。像我們世間的生老病死、天災人禍、種種障難、種種問題,推不開局面,苦得不得了,怎麼來的?都是因心成體,唯心所現。所以達摩祖師說的“心生即是罪生時”這句話,說到了真實處,言不虛也。不但達摩祖師這樣說,《地藏經》也說:娑婆眾生,舉心動念,無不是業,無不是罪,也是這個意思。因為我們粗情不覺,認為生心沒什麼,可是生死、罪業、痛苦已經醞釀而成,大苦乃在其後。我們因上沒防范,所以果上嚴重。《八大人覺經》說:心是惡源。離心無惡可言。妄心舉體都是過惡,無一是處,所以我們不能妄生執取,不能隨境分別。
佛說一切法都是我們的本心,所以一切分別即是分別自心,自心取自心,非幻成幻法,不取無非幻,非幻尚不生,幻法雲何立呢?但不分別,但不執取,這一切幻法就不得建立,所以我們說生心,就是一舉兩失,失就是危害。一是醞釀成無邊的生死、罪業、痛苦,這是必然之事。二是我們妄心生了,就把我們無上佛寶遺失掉了。我們所以不成佛,佛說只因妄想執著而不能證得。妄想執著就是隨境分別,就把我們本來佛遺失掉了,我們以妄心取妄境,就有如此之大的嚴重性、危害性。
不生心是一舉兩得。反之,我們不生心,不隨境分別,所得第一個利益就是無邊的生死雲消霧散。第二個利益就是究竟得作佛。所以隨境分別和不隨境分別,危害和利益都不可言說。
祖師雲:“學道人若欲得知要訣,但莫於心上著一物”。
這是祖師說的話。學道人就是修學佛道的人,想要成就佛道的人。若欲得知要訣,要決就是心要,就是最好的辦法,最簡捷、最巧妙、最直接的辦法,不用費事的辦法,就是但莫於心上著一物。但不著一物,和我們說的但不隨境分別是一個意思。但不妄想執著,就能證得本心。
贊彌勒偈曰:“了法一如,放懷自在,胸無點物,笑口常開”。
這是贊歎彌勒佛的偈子。彌勒佛為什麼笑口常開呢?因為彌勒佛大徹大悟,無憂無慮地把心放下了,心裡沒有一物了,所以法喜充滿,笑口常開。我們為什麼有憂愁呢?就是因為我們心裡總有物,好物、壞物,沉重的包袱壓在心上,也笑不起來。
了法一如,了是明了、通達;法就是指這一切事物說的;一如,如是平等的意思。了法一如就是了達十方世界這一切事物虛妄,本來不有,當體這一切事物就是我們的一真如佛性,一真如之理,就是實相之理。心外無法,這一切法都是我們的本心,我們就沒有攀緣處、憎愛處、取捨處了,就不隨境分別了,不隨境妄生執取了,所以無憂無慮地把心放下了,就是放懷自在,自在即解脫義。能正確認識了,正確對待了,知道法即是心,心外無法,心外無物可取,這樣胸無點物,心裡就沒有什麼好事、壞事,清淨本然,所以我們自心本具的法喜、妙樂油然而發,就像彌勒佛一樣,笑口常開。
這個偈子和前面說的道理一樣,必須得知道法即是心,心外無法,這樣我們就本分老實了。我們修行必須得先悟理,理的力量不可思議,我們實行起來,就能給我們排難解紛,心裡無事,自然放懷自在,笑口常開。
首楞嚴者,梵語首楞嚴,此雲一切事究竟堅固,乃大定之總名。謂性定,即自性本具之定也。又名圓定,即圓滿大定也。又名妙定,即不可思議之定也。謂不但獨取一心不動,乃統攝一切萬法悉皆不動不搖,為一大定之體,故名首楞嚴,即一切事究竟堅固。
首楞嚴是《楞嚴經》,即《大佛頂如來密因修證了義諸菩薩萬行首楞嚴經》,所提到的。首楞嚴是梵語,翻譯過來就是一切事究竟堅固。所說一切事究竟堅固,就是一大定之總名,就是諸佛所證的上上禅定——大佛頂首楞嚴定。不像我們世間四禅八定是有漏定、識心定、世間定。有漏定就是說雖然得點兒定了,但是定散了,還得落入六道生死。識心定就是說內守悠閒,維持定境,是以妄心來維持這種禅定境界,沒離能所,所以就叫識心定。世間定就是我們世間善法,不是出世間定,這種禅定,入之則有,出之則無。大德說:若有出入,即非是定,都不是真實的禅定。聲聞、緣覺雖然證得三界外的小乘涅槃,得滅盡定,滅除六識妄心,加上七識生分,所證得的禅定也不是大佛頂首楞嚴定。唯有我們這個清淨心體、實相之理,就是本具之性定,即自性本具之定,不從修得,亦名圓定,諸佛所證得的圓滿大定,又名妙定,就是不可思議之定,這個定就叫作首楞嚴,就是一切事究竟堅固。就是說不但獨取一心不動,乃統攝萬法悉皆不動不搖。因為法即是心,既然這一切萬法都是我們的自心、清淨實相,清淨實相不動不搖,那麼這一切萬法也是清淨實相,所以也不動不搖。我們了達法即是心,萬法唯心,都是我們的自心。既然是自心了,這樣心即圓融,法亦無礙,一切法也不能成為我們的生死障礙,所以一切事究竟堅固。
我們說首楞嚴的目的,就是讓大家知道心外無法,萬法即是一心,相即是性,事即是理,妄即是真,這是關鍵,是我們說的重點、心要,不了達這個,沒法不向外分別,不向外取捨。了達萬法都是一心了,就是統攝萬法悉皆不動不搖,就是我們論裡所說的塵遣非對,識無從生。塵就指這一切事物說的,這一切事物遣走了,歸於一心了,我們就沒有攀緣的對象了,所以識無從生。識就是妄心,妄心不生就顯性,顯示我們的真性。
《楞嚴經》雲:汝但不隨分別世間、業果、眾生三種相續。三緣斷故,三因不生。則汝心中,演若達多,狂性自歇,歇即菩提。勝淨明心,本周法界,不從人得,何籍劬勞,肯綮修證。
這是《楞嚴經》的話,我們引來跟大家說說。汝但不隨分別世間、業果、眾生三種相續,就指我們三界六道所以相續不斷,過咎就在於我們眾生因為迷執,在一切時處,總是隨外境分別,這就是結縛之源——結下生死之業,醞釀成生死苦果,被生死苦果所系縛的根源。所以如來為了使我們脫罪出苦,不結生死之業,不受生死之果,所以佛告訴我們但不隨分別,不隨世界分別、不隨業果分別、不隨有情眾生分別。世間、業果、眾生,雖然說三個名字,實際總指三界六道這一切事物說的。
三緣斷故,三因不生。三緣就指三種能攀緣之心,分別世界、眾生、業果攀緣之心,向外攀緣妄境之心。三因就是生起世界、業果、眾生之因。如果我們但不攀緣,不隨境分別,那麼三緣斷故,則三因不生,生死苦因自然就不生了。我們就不作業。不作業,生死苦因就不生,則汝心中,演若達多,狂性自歇,歇即菩提。演若達多是當時室羅筏城的一個人,他早上起來,對鏡照面,一看鏡中之像眉目可見,他責怪自己之頭不能見到自己之面,所以無狀狂走,待有人告訴他頭就在他脖子上,並沒失掉,所以他明白了以後,就不狂走了。這就比喻我們眾生因為迷,所以依真起妄,三細六粗,熾然建立三界六道。這個無明不覺迷惑之心就是我們心中的生死狂性。狂性自歇,歇即菩提。就是說我們但不隨境分別,三緣斷故,三因不生,妄滅真露,勝淨明心——最殊勝的、最清淨的、最光明的本心,自然顯發,周遍法界,不從人得。既然是這樣,何籍劬勞,肯綮修證?(肯就是骨間之肉,綮就是筋和肉連接處)就是說用不著再憑借勞費神思,疲勞筋骨去修證了,這是圓頓修法。
我們所講的這部《大乘起信論》是大乘了義教,圓滿頓教,我們所說的但不隨妄境分別,就是最初、最簡、最巧的下手工夫。我們日常當中時刻照了這一切物相,森羅萬相,都是我們的自心,法即是心,這樣我們就不去分別了,塵遣非對,識無從生,所以這是最簡便的圓頓修法。我們自性本具之性定、圓定、妙定,不從修得,所說修就是把妄心降伏了就拉倒,所以六祖大師說,禅定不在坐。理上不明白,再坐這妄心也壓不下去,就像以石壓草似的,石下滋生,危害尤甚。我們明白道理了,自然不隨境分別,行住坐臥常在定,就是楞伽常在定,無有不定時,這樣才行。
有人寓言於八哥問達摩:“西來意,西來意,快快教我出籠計”。達摩曰:“出籠計,出籠計,兩腿伸直,兩眼閉”。
達摩祖師我們大家都知道,是在梁武帝時跋山涉水,不辭辛苦,從印度西天,來到我們中國東土。他來干什麼,他的心意是想做什麼,即西來意。對於這個問題,在迷的眾生,包括我們學人,有很多猜測,所以後來,在我們宗下禅門就成為一個接引學人的話頭。歷代禅宗大德都用話頭接引學人。話頭就是在說話之頭,就是語言還沒說之頭。通過話頭,言下大悟,能悟明我們說話之頭,也就是說話之前,我們不可思議的本來面目,參明父母未生之前我是誰,這就叫參話頭。參話頭就叫參禅。
我們現在講這部《大乘起信論》,其實也是在參禅,我們這是教下——如來禅,通過學教,學種種教法,種種語言文字,來開解我們的一心之法、清淨實相,見到我們的本來面目。宗下不假語言文字,以心印心,言下大悟。宗下和教下所悟的是一個,理無二致,只是所說的辦法不一樣。有的人百城煙水來到禅宗大德這裡,向大德問達摩祖師從西天來到東土是什麼心意,即西來意。有的人說達摩祖師不遠萬裡,千辛萬苦,忍饑挨餓,暴露風霜,來到中國,也是為了這一大事因緣。有的人說達摩祖師來到東土,是為了傳一心之法,讓我們明心見性,識自本心,見自本性。有的人不開解,不能就緣悟理,所以以緣心聽法,其法亦緣,不得法性。又把這些話作為攀緣的對象,認為這就是達摩祖師的西來意,就執著這個上了,記憶不忘,念念不忘。入沒入理呢?沒入理,沒言下大悟。入理就是開解我們一心的整個因緣義理。入理了以後,這些就不會執著了,心裡了然無事,當下得清涼。若執著在語言文字上,不得法性,法性就是諸法所依之體,就是我們的清淨實相,悟明這個理,才是我們的宗旨、願望、目的。
有人寓言於八哥問達摩,寓言就是寄寓,自己不問,而把自己的心意,要說的話,寄寓於八哥,讓八哥來問達摩。八哥和其他的鳥類比較,和其他鳥不一樣,它本身體性就機靈好動,好表現自己,所以善學人語,感情語調可乖,讓人欣賞,故為人畜養,常在牢籠,被人嬉戲,以自取樂,不能出離,無自由分。怎麼來的呢?是自己招感來的。過咎就在於它機靈好動,善學人語,情調可乖。它若不機靈,顯得很笨拙,也沒人理它了,就不會被圈在籠子裡,而不得自由,苦得不得了。這個很重要,實際這個人也是用這個來顯示我們六道眾生,為什麼在三界的苦海、火宅、牢獄生死牢籠裡,被一切眾苦所系縛、逼迫、障礙,不能超越,不得出離呢?就是因為我們眾生和八哥一樣,八哥這些毛病,這些習氣,我們都具足,所以不得出離。這個人也是借助八哥,給我們指出一條出離生死牢籠的道路、辦法。
我們應當回光返照,認識、檢點自己,怎樣改往修來,所說直心是道場,心直言直,別搞虛妄漂浮,別欺詐惑亂。學佛的人就要本分、老實、規矩、仁義,使自己身心肅然下來,清淨下來,祥和下來。大家來道場是來學佛,修道的,所以道場要清淨,要祥和,這樣才能行,我們大家才能歡喜生善,這樣我們這個道場就是我們人間的淨土,淨土在心上。不能把世俗的一些事物拿到道場來想、來說、來做,我們三寶道場是學法修行的地方,怎樣去掉我們這些虛浮之心,不好的語言和染污的造作,心上要達到正念、正思維,不貪、不嗔、不癡,口上不說閒話、廢話、危害話、戲論話、兩舌、惡口、妄語、绮語,要說佛法話、善話、利益話、清淨話,身體造作要不殺、不盜、不YIN,要慈悲喜捨,廣行利益。這是我們的責任,修行的本分事。另外弘法是家業,我們自己很好地修學佛法,同時也把佛法告訴給眾生,讓眾生也有出離之路。這樣,我們才有希望出離這個三界牢籠。
這段是寄寓八哥問達摩西來意,來顯示我們怎樣出離牢籠。達摩祖師從西天來到東土,就是為了拯救東土的苦難眾生,而出離六道生死之苦,得成佛道,就是要我們得到救度。既然達摩祖師是這麼一個宗旨、願望、目的,我們得知道達摩祖師他救度的辦法是什麼,怎樣才能夠使我們出離三界牢籠,這個是重心。這個不開悟,不管出家在家,就是我們發心學佛,也沒學到真實處,也不能真正地發起佛法利益。
八哥問達摩說:“西來意,西來意,快快教我出籠計”。說在這牢籠裡太苦了,簡直是度日如年,難以忍受,趕快告訴我一個出離牢籠的計策和辦法,可以看出這種出離的迫切心情。所以達摩祖師就告訴它說:“出籠計,出籠計,兩腿伸直,兩眼閉”。意思就是說,你為什麼不能出離牢籠啊?就是因為你太活潑可愛了,所以人家不放你。你若把兩腿伸直,兩眼一閉,死了,你自然就出籠牢了,他就不畜養你了。這個意思引申開來,對於我們來說,就是生死心不死,涅槃心不活。生死心就是我們隨境分別這個心,以妄心執取妄境的這個心,這就是妄心,是生死妄本。我們這個心是虛浮之心,虛妄漂浮之心,就是這個虛浮之心把我們弄壞了,使我們長居三界生死牢籠,不得出離,都坐罪於這個生死之心。我們這個生死心無所不用其極,就和八哥一樣,用得太活躍了,所以我們重心總在得認識我們這個生死根本,總得省心節意,總得打得念頭死,才能許汝法身活。就像大德說的,得大死一場,把這個生死心死去,我們的法身慧命自然得活。我們從這裡這樣開解,就是生死心不死,涅槃心不活,從這個上下工夫,我們出離三界牢籠才有期望。
《華嚴經疏》雲:唯心所現。謂世間出世間,一切諸法唯是真心所現。然法唯心現,全法是心,心即圓融,法亦無礙。經雲:知一切法即自心性是也。
佛說:諸法所生,唯心所現。不管是六凡法界,還是四聖法界,一切法都是我們一本有真心之所顯現,都是我們一心的事相之用。既然是一本有真心之所顯現了,法即是心,這一切法即是我們的本有真心,就是相即是性,事即是理,妄即是真,心外無法。如果能這樣開解、體達,我們心就圓融了,圓滿、通達、無礙了。心即圓融,法亦無礙,這一切事物就不能障礙我們了。因為會相歸性,唯是一真如佛性,這一切事物都是我們的本心,無外境界,我們就沒有分別之處、妄想執著之處了。不隨境分別,也就不依真起妄了。所說不但獨取一心不動,乃統攝一切萬法悉皆不動不搖,為一大定之體,是名一切事究竟堅固。
有人說言:達摩西來一字無,全憑心上用功夫。若在紙上尋佛法,筆尖蘸干洞庭湖。
這段話在我們佛門廣行流傳,有很多人會背誦,但是不一定能解其中意。達摩西來,達摩確實是從西天來到我們東土,建立禅宗,這是歷史史實,但是達摩西來意,達摩來干什麼?說法不一,各有所猜測,有的人說是這個意思,有的人說是那個意思。就是因為我們還沒悟,還沒覺悟,憑自己的想象去猜測,所以以緣心聽法,其法亦緣,就執著在說是這個、說是那個上了,又成為我們妄心攀緣的對象,這樣心裡有一物,還是糾纏不清。
有的人說,達摩西來一字無,達摩從西天來到東土,一字一句也沒給我們,什麼也沒說。為了什麼?什麼都不為。一字無,什麼都沒有,我們就沒有著落處了,沒有把柄可抓了,沒有我們的妄想執著處了,所以他說這個達摩西來一字無,也是話頭,讓我們就這句話,很好地參話頭,參明白了,就知道了。一字無,也不是讓我們做這個,也不是讓我們做那個,不是讓我們抓住點兒什麼去妄想執著,或者貪著點兒什麼,獲得點兒什麼,就是讓我們悟明本來面目。悟明本來面目,我們就把已經貪著、攀緣、妄想執著的放下,再什麼都不去貪著、妄想執著了,因為心外無有一法,所以我們心就無所住著。心無所住,是為真住。心有所住,都是以妄心著妄境,妄心妄境是生死妄緣,妄緣空處即菩提。達摩祖師就是來點化我們這個來了,來破除我們的妄想執著,讓我們當下徹悟,生死之雲、涅槃之霧就一時都消散了。
達摩西來一字無,是以心印心,不假語言文字,屬於教外別傳。我們的本師對上根人說圓滿頓教法,在三藏教典之外,另傳上乘成佛之法,所以佛在靈山拈花微笑,佛沒說一字一句,迦葉尊者默契,言下大悟,然後佛說:我有涅槃妙心,正法眼藏,付囑於汝,汝當尊重。迦葉尊者就是我們禅宗的第一代祖師,一直到印度二十八代達摩祖師,到我們中國是六代祖師,都是傳佛的衣缽,以為信證。因為末法眾生妄想習氣重,爭衣缽,所以五祖大師告訴六祖,從此以後不再傳衣缽,傳的是法,所以六祖大師說了一部《昙經》留給後人。
達摩西來一字無,如果我們聽了這句話,認為既然是一字無,也沒給我們留什麼法,那來不來都一樣,這樣認為則是不解其意。法本不有,亦不可說。假若我們要說的話,一字無就是說,沒有我們的妄想執著處。如果達摩祖師說這個,說那個,我們的心就住著這個,住著那個,而不得法性。如果在這裡開解了達摩西來一字無,我們心就沒有住著之處,沒有分別之處了,就是沒有生死把柄可抓了,然後才能開解我們說話之頭的本來面目、諸法之性。我這是用語言把其中之意表示出來,但是就我說這些話也不許妄想執著,若執著,就是以緣心聽法,不得法性。法是標指的,因指見月,我們要見的是月,而不是指,別把指當月,這樣才能行。我們悟的是理,而不是執著文字,所以達摩西來一字無,在這上開解了,悟了,就能見到我們的本來面目,就是明心見性,識自本心,見自本性,見性成佛。
既然一字無,我們就沒什麼妄想執著的了,但是我們已經妄想執著的這一切還積重難返,還在障礙我們,那麼怎麼辦呢?就是全憑心上用工夫。什麼是全憑心上用工夫?但不隨分別就是從心上用工夫。不隨境分別是我們現在目前最現實的障難,最大的障礙。理是不隨境分別,但是由於無始劫來熏習積聚的貪嗔癡等生死習氣、惡習嗜好這種習慣勢力積重難返,還驅使迫令我們非要去隨境分別。我們想不隨境分別,但是有意、無意,或者自然地、或者主觀能動地還隨境分別,這個分別心總是不能止息,就是狂心不能頓歇,所以生死不能完結。
我們要想達到真地不隨境分別,是為難事。不生心這是我們最大的一件難事,困難之事,但是我們認識清楚了,有決定性了,全憑心上用工夫,我們就隨順聖教,在日常當中,面對現實,我們學著做。好的就莫作好想,就不貪著,就不狂妄;壞的就莫作壞想,就不嗔恨,就不嫉妒,就不危害。能夠堅持這樣,天長日久,自然相應,最後就能達到不隨境分別,達到心裡無事。我們應當這樣開解,這樣實行,但是我們說障難太大了,我實行不了,那麼還是沒在心上用工夫,還是隨境分別,和世俗人一樣:我們希望好的現前,保留下來別失掉;壞的遠離,別現前;好的現前作好想,貪著得得不得了;壞的現前作壞想,嗔恨得不得了,說我在修行,那就沒有真實義了。
我們要想從有事到無事,最後達到心裡無事,就要全憑心上用工夫。若在紙上尋佛法,就是我們說得挺好,學識很多,但是一點兒也不能實行,所說但有言說,都無實義。就像紙上談兵似的,那就不行了。得在心上用工夫,就是讓心裡無事,不隨境分別,實實在在地用工夫,離開這個,談不到修為。說我今天誦了一天經,或者誦了半天經,這固然是好,也是修行,但是不知道真正的修行道路。誦經的時候不隨境分別了,可是不誦經的時候,比以前分別得更嚴重,這樣沒在心上用工夫,還是達不到修行的目的。
什麼是佛法?佛在經裡說: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佛之教法,得斷一切惡,隨境分別就是惡。隨境分別,妄立知見,唆發憎愛、取捨,而起惑作業,所以是為惡。修一切善,修世間善、出世間善。自淨其意就是什麼都不妄想執著,什麼都不住著,什麼都不妄生執取,這才是我們所要遵循的佛陀的教法。
若在紙上學佛法,筆尖蘸干洞庭湖。洞庭湖在我們中國歷史上,是一個很有名的湖泊,是三大湖泊之一。宋朝的樞密使范仲淹,作了一個《岳陽樓記》,記裡描寫洞庭湖的勝況說:巴陵勝狀在洞庭一湖,潛遠山,吞長江,浩浩蕩蕩。就把洞庭湖的水勢非常之大那種氣勢就完全顯現出來了。潛遠山,就像水含物一樣;吞長江,長江是我們中國的第一大江,這就反顯洞庭湖的水勢非常之大。就這麼一個洞庭湖,做成我們寫字的墨水,用毛筆去蘸。這是比喻,來形容我們若在紙上學佛法,總是說語言文字,不真地在心上用工夫,就是拿著毛筆,以洞庭湖作墨水,把洞庭湖寫干了,佛法也不會現前。
我們在這裡可以開解,佛法要徹悟,悟了以後,依理修行,就全憑心上用工夫,就是但不隨境分別。用《楞嚴經》的話說,就是不知見立知。我們眾生都具有佛的知見,正知正見、佛知佛見,用不著在佛知佛見之外,再立我們眾生知見、生死知見、邪知邪見。我們隨境分別就是知見立知。知見立知,即無明本,就是生死之本了。
有人問大德,三界牢籠,甚為難出,雲何出得?曰:大死一場。雲何是大死一場?曰:將心死去。雲何是將心死去?曰:但不隨分別。
有人問大德說:三界牢籠,甚為難出,雲何出得?意謂我們這三界就像個牢籠似的,我們想出離生死,是事為難。那怎樣才能出離三界這個生死牢籠呢?大德回答說:大死一場。那麼什麼是大死一場呢?大德回答說:將心死去。將心死去就是將我們的生死心死去。那麼什麼是將生死心死去呢?大德說:但不隨分別。就是說我們但不隨境分別就行了,沒有其他辦法。但不隨分別,是最初、最簡捷、最善巧的圓頓修法。
達摩祖師說了一個偈子,也是這個意思。達摩祖師在嵩山達摩洞閉關九年,等待機緣,因為沒有人能接他的法,後來遇到慧可大師,把法傳給他,是為二祖。達摩祖師說的這個偈子,已經把這個意思圓滿地包括無余了。達摩祖師偈意:外息諸緣,內心無揣,心如牆壁,可以入道。這是悟心起修的根本修法。外息諸緣就是因為在我們一心之外,心外無法,所以這一切人緣、物緣、事緣、好緣、壞緣等等一切諸緣,都把它們止息。外息諸緣也就是我們所說的但不隨境分別。內心無揣,揣就像兜裡揣有東西。不管什麼人、事、物、好、壞,我們內心什麼都不揣,空空如也,自然無事。心如牆壁,心像一道無形的牆壁,一切諸緣都進不來。這個時候道在心上,可以入道,入而無入,我們的清淨心體、無上覺道,自然開拓顯現。這是達摩祖師親自證得的真實道理,修行之規則、法則,也就是說但不隨分別就行了。如果不是這樣,生死垃圾越積越多,到臨終糊塗、障礙、顛倒、迷悶,說粗話、罵人、倒氣,都是妄想,瞥爾隨他去,三途六道乃在其後。
一切法但不隨分別,做起來是為困難,所以我們說全憑心上用工夫。這個工夫若能用得上,出離三界牢籠,是不為難。難易在我們認識上、決定上、實行上。有的大德居士說:亦無難來,亦無易。沒有固定之難,也沒有固定之易。佛說:諸行無常,法無定相,都不能定說。難或者易,在於我們本人,而不在這一切事物。
一切分別都是分別自心,因為心外無法,法即是心。我們一切分別都是自己捉弄自己,自己擾亂自己。就是世間說的: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不是別人惑亂我們自己,是自己惑亂自己。所以我們學了大乘一心之法、實相之理、了義之教,怎麼修心?就是但不隨分別,不用劬勞,肯綮修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