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某種戀愛
皈依已證悟的覺者(佛陀)、皈依軟法(法)、皈依開悟佛弟子的團體(僧),這有著很深刻的意義。皈依是個避難所,一個安全的地方。在目前的世界裡,似乎很難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事實上,要在這世俗中找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是不可能的。外在的避難所會傾倒、毀壞而消失。佛、法、僧並不是外在的避難所,它們是精神上的避難所,是能保護我們不受暴風雨侵襲的棲風谷。在茫茫大海上,狂風暴雨和洶湧波濤使我們前路伊阻。當船進入避難的海港停泊時,海水是平靜的,船就可以放下船錨。這就是皈依佛、法、僧的意義。
我們感到終於找到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這教法明確地指出有個方法能止息我們的苦,止息經常糾纏著我們的煩惱。偉大的導師佛陀所教導的法,他的弟子們繼續在宣揚,宣揚著我們都可以遵循的路。“僧”(Sangha)是經由學習佛陀的軟法而證悟的人,他不一定是出家眾。當我們相信有可能止息這個苦,而且相信這個法是可以付諸實行的,那麼皈依對我們來說就具有很深的意義了。
Buddhah saranam gacchmi:我趨皈依佛
Dhammam saranam gacchmi:我趨皈依法
Sangham saranam gacchmi:我趨皈依僧
我想我們最好了解這巴利文的意義,否則就像鹦鹉學語一樣,不知道自己說話的含義。
當感受到皈依對我們來說是很真實的時候,我們的心就會充滿了感恩和奉獻,以及對佛、法、僧的尊敬。感恩,是因為我們知道了息滅苦具有無上的價值,而我們自然會致力於佛法的修行,以便能出離這個世間。而且對那些獻身弘法的人,我們也以無比尊敬的心來看待他們。
皈依可能是我們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可以是為了佛、法、僧。我為了佛、法、僧而搬石頭,這樣石頭感覺起來就不會那麼重。但是假如是某個人叫你搬,你就會覺得搬這石頭又重又累。我想這應該不會太難,因為當我們了解到目前生活的不圓滿而且願意放棄時,我們就會為了最高的理想而工作。
假如我們說皈依是純然地奉獻、感恩和尊敬的話,我想大多數人是樂於皈依的,我們願意皈依於一個心靈完全澄淨的人,而他也樂意解釋他所走的路,讓我們也能夠踏上和他一樣的道路。
當我們感到感恩、奉獻和尊敬時,我們的心中就有愛。愛和尊敬在修行之道上是並肩而行的。這兩種感覺在任何人際關系中都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在修行的路上。在所有關系中,修行可以說是和我們本身最密切的一種關系,因為它直接牽涉到我們生命的本質。它需要心靈和意識完全的投入。用意識去了解愛、用心靈去感受愛。若是這兩者不能互相配合的話,我們就會像只用一條腿走路。只有理性和感性的融合,才能讓我們走得很穩健。
修行上的不穩定會讓我們的心靈感到挫折,開始懷疑:我這樣做是對的嗎?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我為什麼不去做一般人做的事?會生疑心是因為修行失去了和情感的聯系,而使我們動搖。所以我們要重新站穩腳步,就需要心靈與意識完完全全地投入到修行當中。
在人類的社會裡,我們被種種的麻煩、困難所包圍,也經常為自己和自己所愛的人而擔心。所以要找一個避難所、一個安全的地方、遠離所有的憂患恐懼,這雖然很困難,卻是很值得的事,無奈大部分的人都沒有辦法了解到這樣的價值。
我們稱佛、法、僧為三寶(Tiratana),因為他們具有無上的價值。“寶”並不是指佛的肉身或是僧眾的肉身,而是指他們的涅槃識,能超越所有人類欲望與染污的意識。
所以說,能夠皈依不但稀有,而且是本身有善業報的表現。要讓皈依有所成果,不能僅僅是口頭上的,更重要的是心靈上的皈依。
我們一生至少會戀愛一次,而且我們會記住那種戀愛的感覺,特別是在兩情相悅的時候。那種感覺實在是很棒,不是嗎?其實這樣的感覺也可能發生在我們對佛、法、僧的愛裡,因為我們也是用心去愛他們。這可以成為永恆的戀情,而且無論我們在做什麼事,永遠都是為了我們所愛的人而做,所以容易上手。而且隨時隨地都充滿了能量,不需要一再地充電;因為能量來自於確定和肯定,來自於全心全意的工作。
佛陀曾開示說,有方法能止息我們內心中所有的苦惱,能遠離所有憂患、擔心和恐懼,連心裡頭最微細的不快都能消除掉。當走上能息滅所有苦(dukkha)的解脫道時,我們就進入一種能完全淨化自我的關系,而最後也有可能成為覺者之一。若能從這樣的方式來理解皈依,我們將會獲得極大的益處。
喚起感恩、奉獻和尊敬之心的偈誦也可幫助我們記憶這個教法,引導我們走向智慧和開悟。以下是譯自巴利文的偈子:
皈依佛——
佛陀真如是:
止息諸煩惱,圓滿諸功德;
廣大清淨智,無量慈悲行;
善行永如是,無上人天師;
己悟及悟他,善巧說法要。
皈依法——
世尊圓滿宣說法,此時此處得見聞,
下論古與今,引領眾生見,
以法住心中,智者自得證。
皈依僧——
世尊僧團入正道,
世尊僧團入直道,
世尊僧團入實道,
世尊僧團入善道。
四雙與八輩,
僧團善得果,
應供應禮敬,
世間無上田。
智慧可分為三個層次,第一個層次的智慧是由聽聞而來或者是閱讀而來。當我們把這樣的智慧經由內心思惟後,嘗試著透過身、口、意來付諸實行,這就是第三層次的智慧。當我們不斷地實踐,我們的思想、語言和行為就會慢慢地淨化,第二層次(也就是最高層次)的智慧就會產生。
我們多多少少都看過佛的雕像或畫像。但無法真正知道佛陀長得什麼樣子,因為那時候沒有照相機,也沒有人幫佛陀畫張像流傳下來。我們今天所見的雕像或畫像只是藝術家眼中佛陀應是如此的莊嚴和慈悲。
我們可以依據自己認為的圓滿與莊嚴,在自己心中雕塑一尊佛陀的像,然後再裝飾上金黃色的光芒,想象它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然後把它放在我們的心中。這可以幫助我們去愛自己,同時也幫助我們去愛別人,因為我們了解他們心中也可能有一尊極其莊嚴的塑像。即使他們說的話和我們不一樣,長得和我們不一樣,但是他們的心中也可以有尊莊嚴的佛像。
除非我們能不捨晝夜地培養“對每個我們所遇見的人都能產生愛心”,不然就會錯過生命中最能令我們喜悅的部分。假如我們真能夠打開心扉,要快樂一點也不困難。看看那些置身熱戀的人,一定有顆快樂的心。
當我們愛三寶時,就像是一場永不會失戀的戀愛,因為所愛的人不會突然跑掉或者移情別戀。而且因為我們對所愛的人永遠都不夠深入,所以永遠會有新鮮事在等著我們。而當我們證悟時,整個意識都是我們的所愛——佛、法、僧三寶,那是直接的體證,所以更不可能會失戀了。
這是出世間的關系,而不是和某個會生老病死、不完美的人的關系。這是和圓滿本身的關系,很難從人際關系中找到。我們能有這樣的機會,實在是很慶幸。然而我們也要反省我們自身內在的不完美,清楚了解到三寶對我們的意義,然後愛和奉獻會在我們心中生起。當我們看到了最偉大的美和純淨、最高的智慧時,自然會情不自禁地愛上它。
我們需要感恩的事物太多了,而我們此刻能在這裡也是因為我們的善業;佛法會保護修習佛法的人。我們會受保護是因為我們行為的反應是依於法,而且我們正走向解脫的道路。這是我們所能找的唯一安全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