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年間上海佛教界赈災活動資料點滴
高振農
今年我國發生了歷史上罕見的特大洪水災害,使許多災區的工農業生產和億萬人民群眾的財產受到嚴重損失。為此,全國佛教界人士發揚佛教救苦救難的慈悲濟世精神,和全國人民一起,捐款捐物,幫助災區人民抗洪救災,重建家園,恢復生產。
赈災濟困是我們佛教的優良傳統。民國年間,我國一些地區連年災荒,民不聊生,饑民遍野,各地佛教界曾多次伸出援助之手,利用各種方式,募集赈款,成立赈災組織機構,派員深入各地災區查放赈款,受到當時社會各界的好評。佛教界的一些赈災活動,對於幫助災區人民渡過難關,恢復生產,重建家園,確實起了相當大的作用。
下面我介紹幾則當時上海佛教界赈災活動的資料。
1917年秋京津地區水災,千百萬畝農田被淹,千萬人民流離失所。消息傳到上海,上海佛教界知名人士狄楚青、王一亭居士等集合滬上佛教界人士決定發心辦赈救濟,並邀請當時在終南山結茅潛修的高鶴年居士出山辦理赈災事宜。高鶴年是一位虔誠的佛教徒,也是一位具有慈悲心腸的佛教居士,畢生以救助他人為樂。高鶴年居士在接到上海佛教界的邀請函後,當即慨然應允,離開終南前往上海,與狄楚青、王一亭、程雪樓居士等一起商談救災事宜。此後,高鶴年居士受上海佛教居士之托,分別赴浙江普陀山和寧波觀宗寺,拜谒印光、谛閒二位法師,請他們參與赈災事宜,均蒙發心相助。高鶴年返滬後,經與王一亭、狄楚青等居士商討,決定在上海組織佛教慈悲義赈會,專事災區赈濟事宜,並設會址於玉佛寺。當時決定,由狄楚青居士綜理一切會務,高鶴年居士任總務之職,負責分赴各地勸募赈款、勸辦分會以及赴災區察看災情、辦理發放赈款等事宜。高鶴年接受任務後,曾分別前往蘇州、杭州、常州、鎮江、揚州等地,與佛教界人士洽談,並請得冶開、濟南二位上人以及蘇州西園寺、杭州靈隱寺等寺院住持的大力協助,共同勸募赈款,勸辦赈濟分會。最後終於在半年左右的時間裡,募得大量赈款。1918年3月,高鶴年奉佛教慈悲義赈會之命,攜帶大量赈款,親至京津一帶災區進行赈災查放事宜。同行者還有馮夢華、魏梅荪二位老居士以及曹樂鈞先生。天寧寺住持冶開老和尚也一度陪同前往。前後參加赈災查訪的人員共有十余人。在查訪過程中,曹樂鈞先生曾提出:查災放赈“是最難辦之事”。因此,“放赈以救命為急,分別受災輕重之等差,酌量發給票款之多寡。其手續以查災民戶口為第一關鍵。查戶真切,則事事有濟;查戶含混,則項項虛糜。以救命不救貧為主旨,達到救人須救徹之目的。人既有少壯殘疾之各異,赈自有極貧次貧緩急之不同。蓋赈款有限,恩難遍施,或相倍蓰,或相什百,只要破除情面,不以公濟私,不以緩害急,本諸良心,隨機應變,則不均而自均,斯得查施之旨矣。”(高鶴年《名山游訪記》1995年版第228頁)這些意見,得到全體查訪人員的贊同。其後的查訪赈災工作,即本著這一宗旨辦理。在查放中,從京至津,查訪人員看到沿途水災奇重,房屋沖塌無數,無家可歸者極多,他們一一予以救濟。數月之中,災區居士得赈者無數,許多災民得以度過難關,重建家園,並逐步恢復生產。後來,京津一帶赈災事宜告一段落,尚余有一部分赈款,高鶴年居士即請示上海佛教慈悲義赈會的狄楚青、王一亭等,請將余款移赈湖南地區災民,得到同意。高鶴年即偕一部分查訪人員,奔赴湖南一帶放赈。這次佛教慈悲義赈會派員到京津一帶赈災的義舉,受到當時社會各界的高度贊譽和評價。
1922年,上海佛教居士林(世界佛教居士林前身)成立了慈善布施團,以救濟災民、難民為主。其時我國北方五省災情嚴重,各省也先後多次發生水災、兵燹。災區難民流離失所,民不聊生。上海佛教居士林的慈善布施團,即向各界勸募赈災基金,專供赈濟災區難民之用。當時曾假上海大舞台義演助赈,同時發表宣言:凡捐款10萬元以上者,上海佛教居士林即為之鑄銅像頂戴於公共游藝場所,以資鼓勵。後來,上海佛教居士林即將募得的赈款,通過各種渠道,發往北方五省災民及其他各地災民手中,緩解了部分災區的燃眉之急。其後,上海佛教居士林改組為世界佛教居士林,仍設有慈善部,負責赈災事宜。1933年,世界佛教居士林又特地成立了一個赈災協會,由沈潤秋居士任主任,專門負責赈濟各地災民的工作。該協會曾先後多次將勸募所得大量赈款,陸續送到各地災民手中,使部分災民免受凍餓疾病之苦。
1931年,陝西地區災荒嚴重,災民遍野,慘不忍睹。當時佛教界知名人士朱子橋居士聞訊後親自入陝,赴各災區實地查看災情。旋即通過種種關系,聯絡華北、上海等地的佛教慈善團體,勸募救災基金。經過他的努力,得到華北、上海等地的佛教慈善團體以及廣大佛教徒的支持,共同發起募集赈款。在募得大量救災款後,朱子橋居士即親赴陝西災區,先後三次查災放赈。他先後在災區散發大批赈糧,並在災區設施粥廠十余處,每日就食者多達四萬余人。又以工代赈,動員災民修路築橋;發放種子,支持災民恢復生產;還設災童教養院和婦女織染廠,鼓勵災民生產自救;同時施醫施藥,掩埋餓殍。在此期間,他還在陝西聯合當地的各種慈善團體,共同組成華北慈善聯合會,開展救災赈濟工作。又於災區設立災民教養院,於院內開設佛學講座,請專人宣講佛學基礎知識。還在災區開設佛教養老所,專令老人念佛,求生極樂淨土。朱子橋在陝西災區的赈災救濟活動,使無數的災區人民通過生產自救、以工代赈等方式,得以安養生息,度過難關,重建家園。而他所奉行的這種以佛教慈悲濟世思想為指導的愛人、益人行為,也受到廣大災民的崇敬和社會各界的稱贊。
1940年,皖南各縣發生大旱災,災民流離失所,情況悲慘。上海佛教同仁會聞訊後立即召開董事會,商討赈濟災民事宜。當時決定,向各界勸募赈款,組織人員前往皖南查明災情,然後決定施赈辦法。1941年2月,該會由董事長范成法師親自率領西竟、白聖、寬明等法師,攜帶募得的赈款,前往皖南各縣施赈。前後三個月,他們走遍了皖南各縣災區,共發施赈款六、七萬元,受益災民甚多,大大地緩解了當地的災情。其後放赈人員看到許多災區有疫病流行,他們又返滬向各界籌募大量藥品,並配備醫務人員,攜帶藥品到皖南災區救治災民。
1946年,蘇北一些地區災荒嚴重,許多災民流離失所。上海市佛教界得到消息後,馬上行動起來,成立赈濟組織勸募赈款,組織人員前往施赈。時有上海市佛教會和紅字會等,共同發起組成了蘇北災區救濟傷亡委員會,推舉李天真居士為主任委員,止方法師、范成法師和朱警辭居士為副主任委員。經過幾個月的勸募赈款和人員組織,這個委員會派出一批赈災人員,攜帶赈款和醫藥用品,前往蘇北地區,查明災情,發施赈款。同時將施赈人員分成醫藥和掩埋二組,不僅救活了不少奄奄一息、無力救治的災民,而且還掩埋了不少露體荒野、無人認領的災民屍體。差不多與此同時,上海佛教同仁會也募得寒衣數百套,送往蘇北災區,讓災民御寒過冬。其中1946年冬,送出寒衣240套,1947年冬又送出寒衣50套,使災區部分災民免受寒凍之苦。
1948年春,蘇北邳縣發生嚴重災荒,上海佛教界人士聞訊分頭募集赈款,並專門發起組織了蘇北邳縣急赈委員會,推選屈映光、黃涵之任正副主任委員,窦存我、胡松年居士和海山、忠實、皖峰等法師為查訪委員。後來由查訪委員攜帶募得的赈款,前往邳縣災區,查明災情,分別情況,將赈款發放給災民。此外,上海市佛教青年會福利部也發動全體會員踴躍參加赈災活動,將捐獻的錢物送往邳縣災區,救濟災民。
上海的一些佛教團體,還對本地區遭到火災的居民進行救濟。1940年以後,上海滬西等地的一些棚戶區多次發生火災,上海佛教同仁會均一一予以救濟。如上海法華東鎮陸家路棚戶區白日起火,多數貧民均外出謀生,歸來時住房已成灰燼,天寒露宿,苦不堪言。上海佛教同仁會馬上勸募救濟基金,發放施粥票,制發棉被60余條,以濟燃眉之急。1942年冬,滬西金家巷棚戶區不慎失火,無家可歸的難民多達100余戶,計300多人,他們露宿街頭,受凍挨餓。上海佛教同仁會當天即前往發施粥票,先解除災民的饑餓之苦;又設法募款,搭建瓦頂竹屋125間,分配給災民居住。後來該地區災民為感激上海佛教同仁會伸出的援助之手,即將該地區命名為同仁?。差不多與此同時,滬西金家巷後邊上天殡儀館東隅棚戶區又失火,燒毀五六十家,該會也給予糧食、棉衣救急。1943年,滬西余姚路牛奶棚西首棚戶區又發生大火災,受災難民多達四五百戶,男女老幼總數達千余人。上海佛教同仁會立即發動大規模勸募,所得款項即就該處搭建瓦頂竹屋250間,分配給無力建屋的災民居住。後又在該地設立義務小學一所,招收四級學生共百余人,使之免費就讀。
此外,上海的一些佛教組織和團體還在上海廣設難民收容所,收容和救濟各災區流入上海的災民和難民。特別是抗日戰爭期間,各地連年發生災荒,還有連年戰爭造成的兵災。當時,有大批災民、難民擁入上海,他們流落街頭,乞討為生,景況悲慘。上海的一些佛教組織和團體,紛紛發揚佛教慈悲濟世的精神,募集款項,成立了各種各樣的難民收容所,收容、救濟災民、難民。如圓瑛法師領導的中國佛教會,曾辦有許多難民收容所。而由佛教居士黃涵之、趙樸初等領導的慈聯救濟戰區難民委員會,收容、救濟災民、難民的工作做得最好。委員會下設有收容股,由趙樸初居士任主任,負責所有收容事宜。這個委員會先後在各處設立了50多個難民收容所,收容災民、難民多達50萬人次。在收容所內,不僅施衣、施食、供給醫藥,還對難民進行抗日救亡教育。而組織難民中的優秀青壯年投奔蘇北新四軍,參加抗戰,又是佛教界對抗日救亡運動做出的一大貢獻。由於該委員會難民救濟收容工作辦理得十分出色,受到大家的廣泛支持,上海各界市民紛紛出錢出力,從各方面支持救濟戰區難民委員會的收容救濟工作。
上海佛教界的這些赈災活動,曾受到當時社會各界的好評,許多新聞媒介也都作了報道。
民國年間佛教界發揚佛教慈悲濟世精神、赈濟災民的事跡還有很多,因手頭資料不全,已難窺其全貌。但從上所述,已可看出佛教界救世濟民的一貫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