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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隽教授:禅宗歷史上的“方便通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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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歷史上的“方便通經”

◎龔隽

達摩大師到六祖慧能大師,這一時期在禅宗歷史上叫做“早期禅”,也叫“初期禅”。早期禅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就是“修禅的人或禅師要不要讀經典?或者要不要讀佛經?”

這個問題在達摩大師一直到六祖慧能大師這個階段都有一些變化,特別是達摩大師剛來中土的時候,對於修禅法的人要不要讀經是很有爭論的。現在不管在哪個廟裡僧人都要念經,但在達摩大師來的時候,對於禅師要不要念經?怎樣念經?這在當時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達摩大師來之前,中國就有佛教了,佛教在漢代傳入中國,在六朝時期佛教就非常發達,但是那個時候禅宗並未興盛。禅宗是達摩大師來了以後才發展、弘揚起來的。當時中國的佛教是一個什麼狀況呢?那個時候還沒有禅宗,大量印度佛教的經典被翻譯成中文,我們現在念的很多經,很多都是在達摩大師來之前都已經翻譯過了,很多出名的經都被翻譯過了。那個時候不僅有很多翻譯的大師,還有很多研究經典的出家人,這個叫做“經師”,或者叫“論師”。在六朝時期,有專門研究《華嚴經》的,有專門研究《法華經》的,有專門研究社論的,這些人都是出家人,都是專家,他們叫某經某論的“經師”或者“論師”,他們都非常精通於這些佛教的經典。所以當時的佛教界認為你要修學佛法,最重要的是什麼呢?就是根據經典,經典上怎麼講就按照經典上來修,這在達摩大師來之前已經在佛教界非常的流行了。當時佛教界最出名的就是經師、論師和那些翻譯經典的大師,那個時候禅宗在佛教界還並不顯得特殊。

“經法”就是經典上所講的道理、所講的佛法,而禅宗所講的“心法”本來與“經法”是一樣的、沒有矛盾的。因為就像過去很多人講的,佛所講出來的“口”和他的“心”都是一致的,但是這個問題沒有這麼簡單,對於修禅、習禅的人來講,他們認為經典上講的東西是第二義的,不是最根本的。習禅的禅師認為最重要的是找到“心法”,你讀懂了心法,找到自己的本性,再去讀經典才讀得懂。但是經師不這麼看,他們認為我們一般的凡夫還沒有證到活佛,還沒有證到菩薩,還是按照佛菩薩的經典來做,不要一開始就找心法,所以二者之間有不同的看法。

禅宗怎麼看待這個問題呢?禅宗在初期,達摩大師來的時候,也不是說完全不要讀經。從達摩大師一直到六祖慧能大師的門下,禅宗對經典有一個基本的態度,習禅的人要不要讀佛經?要讀!但是又和一般人天天研究佛經,一個字一個字的解釋不太一樣,佛經只是做參考而已,這是對於一些習禅的人而言,這就叫做“方便通經”。這個是神秀大師用的詞,實際上過去用得很多。

什麼叫“方便通經”呢?就是習禅、找到本性是我們最重要的功課,但是我們也可以參考一下看看經典是怎麼講的。所以說經典不是最重要的,這是第二義。

達摩大師用了一個詞“二入四行”,其中有一個“入”就叫“理入”,後來神秀大師就概括為“方便通經”。就是通教,教就是宗教,宗就是宗門。達摩大師講我們最重要的是找心法,但是也可以通過經典的方式來悟宗。這裡面有兩層意思,一個是透過經典,經典是方便不是對證,但是你透過經典讀經典又不能死在句子下,又不能說我讀經典就是跟那些經師論師一樣的,這個經這樣說我就這樣做,這樣就變成了死句。怎麼樣通過經典又能夠不被經典的文句上的意思所綁住?那只有去了解我們自己的心法,這就是禅宗從達摩一直到慧能大師整個的初期禅。所以有的禅師說完全不要經典也不是!但是說禅師要靠經典也不是,它是借一個經典來學習佛。我們也不妨讀一些經典來作為參考,但是不要一天到晚像經師論師一樣死在句下,禅師和經師是不一樣的。所以在六朝佛教時期,在六朝達摩大師來的時候,當時佛教界是有斗爭的。早期的材料裡面講,達摩大師來到中國的時候很不順,佛教界的人基本上不理解他,一直到慧可、僧璨、道信才開始慢慢在湖北黃梅那個地方穩定下來。

達摩大師來的時候,講的多的就是直指心法,他認為經典只是參考而已,不是那麼重要。但是達摩大師的這種想法,在當時的佛教界被認為是很革命的,其實哪裡是革命,達摩大師是要回到佛陀的本意。因為當時在中國的佛教界裡面最流行的都是經師論師,大家認為我都是專注於某個經某個論才是真正的佛教。達摩大師突然跑過來,他說經典沒有那麼重要,經典只是參考。在後來所發現的達摩大師的一些作品中有所論述,這些作品在學術界有爭論的。我建議大家去讀一讀,雖然很多學者認為這些作品可能不是達摩大師的,可能是後來的禅師所寫的。比如“二入四行”所反映的達摩大師的思想並不完整,後來有日本學者把達摩大師留下的作品收集起來,這裡面有些是達摩大師的作品,有一些可能不是。

比如說像達摩的《達摩血脈論》、《破相論》,還有他的《觀心論》,這些都跟達摩的思想有一些關系,雖然學者有不同的爭論,我們不去管它。在《達摩血脈論》裡面達摩大師用的一個詞很好,他叫做“閒文書”。我們現在讀書要洗手,洗好手要聞香,要沐浴等等。達摩大師當時怎麼講的?若不識得自心,誦得閒文書都無用處。這是他在《血脈論》裡面講的。經典只是閒文,你有空的時候翻一下參考一下,就是這個意思。這個就是所謂的“藉教悟宗”。當然達摩大師這樣講,讓當時很多的佛教界的那些僧眾,很多經師、論師受不了,我們天天在這兒講經念經,你竟然講我們念的經是閒文書還得了。所以從當時的比較可靠的《續高僧傳》關於《達摩傳》裡面我們可以看到,達摩大師當時來的時候,他在中國佛教界並不受歡迎。比如說像道玄律師特別批評禅宗的,一直到唐朝都對禅師有很多的批評,禅師不像律師一樣資歷那麼嚴格,又不像經師一樣那麼有學問,可以讀那麼多經典。道宣律師,他是律師,道宣律師在寫《高僧傳》時對達摩大師的評價其實不高,他評價最高的是天台智顗大師,雖然他有為達摩大師寫傳,但是評價不高。所以《達摩傳》裡面也經常講,達摩大師剛來中國的時候,經常被人批評得很厲害,被佛教界批評得很厲害。所以說當時達摩大師來中國傳禅宗的時候,佛教界完全還不能理解他。那些經師論師認為,你帶來的東西好像和我們的不一樣,所以就批評達摩大師。特別是那些天天念佛經的那種人,佛教本來是幾百年這樣傳的,達摩大師你怎麼這樣講。一直到現在,還有很多學者,包括西方的那些學者,包括我們中國的那些學者,包括湯用彤先生,他是最著名的佛教史家,連他都說達摩大師的東西不太像佛教,他說像婆羅門教,他說達摩大師所傳的教是婆羅門教,所以達摩大師一直是被誤解的。

經師和禅師的沖突一直到唐朝還非常嚴重,所以我們看唐朝有一個很重要的佛教史家叫做宗密,他怎麼寫的呢?禅講相逢,吳越之隔。什麼意思呢?他說禅師和專門研究經典的和尚,只要碰在一起完全談不到一起,一個是吳一個越。那些很懂得經典的那些和尚,就一天到晚地罵這些禅師,诋毀批評這些禅師,說你們這些人沒有文化,不懂得經典。然後習禅的人也批評這些經師說你們不懂心法,習禅的人覺得講經的人不是佛教了,專門研究佛經的人也認為禅宗是別法了。所以說我們不要認為禅宗的發展歷史是非常順利的,好像是沒有思想分歧,其實這個分歧很嚴重的。這個分歧甚至比道家、儒教裡面的分歧還嚴重。

《續高僧傳》裡面記載,二祖慧可大師在講禅法的時候被人攻擊得非常厲害。慧可講經的時候,別的法師派人去偷聽他講經,然後回來罵慧可法師,說慧可法師的講經是魔語,這是在《續高僧傳》裡面所記載的。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出當時的佛教內部,經師和禅師的觀念有很大的不同,這個最大的不同在於怎麼看待佛教的經典。禅師對待經典的看法和一般的經師、論師對待經典的看法是不一樣的。

那麼不一樣在什麼地方?是不是說我們佛教的那些經論大師們只是讀經典不要講修行了,不是,不是這個意思,他們也要講修行。只是他們這個修行不敢直下承當,他們認為要修行的話,必須通過經典上所講的步驟一步一步來,不能從心法裡面講,而必須通過經典繞一個圈再回到心法,這是經師論師的說法。但問題是我們讀經多了,我們研究經典多了以後,你怎麼樣回歸到自心上面呢?禅師認為應該把直指心法放在第一位,而把經典的研讀放在第二位,甚至認為經典上有些東西可能是講錯了。禅師認為佛陀所講的法,所講的這些經典,你要理解它,你也必須把它放在我們自己的參照當中去理解,自己的經驗當中去理解。我們知道經師、論師解釋經典,有時候會說什麼是心什麼是法,禅師不管這一套,禅師怎麼理解經典呢?他們用了一個“天壇宗”所用過的觀點叫做“觀心釋經”,他說你要懂得經典先看自己的心,你看懂了自己的心以後,你去解釋經典才解釋得了。所以很多禅師講經、解經比較隨意,經典這樣講,為什麼禅師解釋和我們理解得不一樣,太隨意了,但是這個是正常的,因為禅師認為通過文字表達出來的東西,那都不是第一義,那不是真實的東西,所以說你必須先觀照自己的本心,你了解了本心以後你的經典就可以隨意了解。所以在我們很多經師和論師來看,這些禅師太隨便,太自由了,經典哪可以隨便按照你這樣寫那樣寫的啊,其實對禅師來講是可以的。

所以達摩大師來中國,他其實是有意識的要破除當時中國佛教界對經典的執著,達摩大師來中國傳禅法的一個很重要的目的就是這樣。這個話不是我講的,而是我們唐代的宗密大師講的,宗密大師早就看到了這一點。他怎麼講的呢?他講道,達摩大師在印度得到了法,然後他親自來到中國,見此方學人多未得法,唯以名數為解,事相為行。達摩看到中國雖然佛教好像六朝四百八十寺,那麼多出家人,好像看起來很風行,但是達摩說這些所謂的佛家人都沒有得到正果,這些佛教都沒有得到正法,對佛教理解的只是皮毛,了解的是佛教的表面。你能講很多的經在達摩大師看來都是表象,都不是佛法真正的核心,所以他才特別強調,佛法的關鍵在於以心傳心,不立文字,他說佛法雖然有經典,但是我們不能執著於文字。達摩大師來到中國,就有意識地針對當時佛教界的那種狀況,說你一天到晚念經也沒有用,都是執著於表面上,而佛法的核心心法你們根本就不懂。

達摩大師的《血脈論》、《破相論》裡面對於當時的批判很多。他居然講人家讀經是“閒文書”,他甚至講,你如果找不到本性,即使你可以把佛教的經典講得很好,你講的還是魔說,不是佛說的。所以達摩大師的這些言論在當時看來非常具有革命性,難怪他會被當時的很多人攻擊,這個就是因為他對經典的看法和經師是不一樣的。

但是達摩大師也很重視《楞伽經》的,當時他傳法給慧可大師的時候,他同時也傳播經典給大家參考,這部經就是《楞伽經》。他說這部經典可以參考,但是只是參考而已。

另外,從“二入四行”來看,達摩大師一方面鼓勵修禅的人可以參考一下經典,同時他又警告大家,不要過於狹隘的去依靠經典。他認為我們讀經典只要了解大意就可以了,不要咬文嚼字,不要一個字一個字地辯,這個就是禅的精神,也是以前我們中國玄學的精神。陶淵明曾說,我讀書不求甚解。看起來他好像講得很謙虛,我只學大意就好了,不要咬文嚼字,好像你很有學問懂很多字一樣,禅師不講這一套,所以叫做唯意相傳。我們讀經典,了解大意就好了,沒有必要去鑽每個字的意思,這些都不重要,我們了解經典的大意核心就好了。

到慧可的時候也是這樣,《續高僧傳》裡面講慧可大師講經的重點是“陳其心要”,他只講要點,不會羅羅嗦嗦,講得很復雜,講得讓大家覺得他很有學問,慧可大師只是講心要而已。慧可大師的這種直陳被當時的佛教界指責為“魔語”,被當時的佛教界批評得很厲害。到東山法門的時候就開始有一些變化了,但其基本精神一直是傳承達摩大師的基本精神。當時的弘忍大師特別主張有兩個詞,一個叫做“心法”,一個叫做“經法”,心法就是我們自心的心法,經法就是經典上的意思。過去大的祖師他們大都不愛讀書,歷史記載上說五祖弘忍也不喜歡讀書,經典上說他,為世少看書,他也很少看經看論,達摩大師提出的把經書看成閒文書。弘忍大師雖然不讀經,但他可以“聞皆心譬”,你一給他討論經典他就知道經典的重點要點在哪裡。弘忍大師也留下一本著作,實際上這不能說是他的著作,是他的弟子根據弘忍開示而記錄下來的,一本叫做《修行要論》,也有叫做《最上乘論》,這是在敦煌發現的。

在《最上乘論》裡,弘忍大師把經師和禅師怎麼樣對待經典做了這麼一個說法,他說如果那些一天到晚讀經典的人,通過文書而得的知識,不能稱之為知識。如果我們了解佛法,只是通過經典,《華法經》這樣講,你不是這樣講,那你錯了。他說這些人囿於文字,執著於文字,這樣的人就不能夠了解佛法的真正的宗脈、真正的心法在哪裡。他說這種人不能夠得到解脫,你雖然懂得很多經典,但是你不能解脫。他說,還有一種禅師對待經典的方式,那是直接從心法上去了解。所以弘忍大師他說,我們怎麼樣才能讀經典呢?要“守心第一”,守住你的本心,他認為你懂得本心就懂得了經典。所以他甚至這樣講,他說,守本真心是十二部經之中也,就是你只要守住你自己的真性、本性的話,你就能了解所有的佛經最核心的地方。所以他說“千經萬論莫過守本真心是要點”,什麼意思?他說佛經講來講去它的重點無非也是要叫你守住本真。所以用禅解經很緊要,對佛教三藏十二部類的經典,他幾句就解決掉了,他說經典講得那麼多、那麼復雜,其實沒有那麼多,沒有那麼復雜,講得最重要的就是守住本性。這是弘忍法師講的,你只要能夠把自己的本心守住,就能讀懂這些經典。

六祖慧能大師就是這樣,他不識字,但是因為他能夠守本真心,你問他什麼他馬上能把經典裡最重要的意思解讀給你聽。禅宗不是說完全不要經典,而是禅宗對待經典的態度和經師對待經典的態度是不一樣的。還有一個非常有名的《傳法寶記》,這是敦煌文獻裡面關於早期禅的一些歷史記載,這個資料很珍貴,它裡面是怎麼來講東山法門呢?東山法門是怎麼看待經典呢?同樣一本經典你和我了解的意思是不一樣的,你沒有得到本心,你這個人沒有修證到本心,你讀了好像你也理解,但是你所讀到的句子不是最上乘的句子,你只是讀到了表面的意思。你只有了解了本心你再去讀經典的話,你才能讀裡面最上乘的句子,所以後來禅宗講的死句活句就是這樣的,你能夠了解本心去讀禅宗的經典,那些經典裡面的句子都變成活句子了,你可以用了,經典裡講的這個我可以把它用在我的日常生活當中,用在我的心情當中,這個就是叫做活句。如果你讀經典,經典這個意思是這樣的,你又不是真正的結合到你的本心,結合到你的日常生活來了解經典的話,那麼你僅僅只會講經典,這個叫做死句,活句就是我們講的最上乘的句。

慧能大師在《壇經》裡面講,一個比丘問他《法華經》,他說我不識字,你念你不懂的地方給我聽。他念給他,他就解釋給他聽,解釋完了,慧能大師就說“心悟轉法華,心迷法華轉”。什麼意思呢?意思是你如果不了解本心的話,不能夠直下本心的話,你讀《法華經》也是被經典所轉,如果你了悟本心以後,你再去讀《法華經》了,你就能夠轉得動經典,就是說經典是第二義,你可以用你的意思去改變它。按照我們中國經典裡面的話就是,“我注六經”和“六經注我”是不一樣的。在宋代以前,儒家裡面有一個叫陸九淵,他和朱熹不一樣。朱熹很有學問,一天到晚注了很多經。陸九淵就說注那麼多經干什麼,六經皆是我的注腳,聖人講的那些經典都是來解釋我的本心,所有的那些都在我的本心裡邊,我為什麼要注釋六經啊,六經我只是參考參考而已。禅宗早就是這樣講的,弘忍大師在他的《最上乘論》裡面講,他說你如果能夠自識本心,了解自己的本心,念念常轉,你讀佛經就是轉佛經,不是跟著佛經跑,讀什麼經就陷入到某經典裡面去,而是你讀什麼經都是經典為你所用,而不是你一天到晚地研究經典而不能夠把經典轉活。這個就是我們講的一個是“死”,一個是“活”,我們說你能夠識得本心,你懂經典就變成了活句了,就變成了最上乘句了,這個經典就來解釋你的本心了,你就可以在你的生活當中,在你的修行當中去活用經典,而不是一天到晚死背經典,經典不是給你死背的。

另外一個方面,我們很多人說經典是絕對不會錯的,經典是一代一代的傳下來的,其實我們忘記了,西方學者留下了很好的方法,最初的經典都是口耳相傳的,先由口傳,然後再由弟子記錄下來。我們認為口傳和書寫是不一樣的,比如我現在在這裡給大家講課,你們在現場的感覺與別人看我的講課筆記,這二者的效果是不一樣的,不一樣在哪裡呢?

我們知道以前早期佛教裡面傳了很多經,我們的很多祖師都不寫東西,都是講,後來弟子覺得師傅這個講得很好就記下來。口傳和書寫文本最大的區別是什麼呢?當口傳的時候,是有一個“在”字,那個講的人和大家都“在”,這個我用文字很難表達,就是在場的意思,在場和不在場是不一樣的。我同樣講這句話,你可以記下來我的話,但是我有手勢和表情,我這個手勢和表情你沒有辦法記錄下來,我的這個手勢和表情是有意思的,不是沒有意義的。就比如我們後來很多學者研究禅宗的經典也是這樣的,我們不能夠那麼死板。這次少林寺的“機鋒辨禅”活動,裡面有很多話頭很多公案,實際上是我們現在沒有辦法用你的意識去理解它是什麼,因為有一個最重要東西是什麼呢?當時的公案參禅都是師徒之間的一種默契,師父在,徒弟在,都在現場的時候,那個語言所傳遞的力量是不一樣的,這個口傳和書寫是不一樣的。實際上我的這個想法是現代學者的研究,但是我們古代禅師早就已經看到這一點了。

有一個法聰法師曾說,佛法的道理我用語言給你講就已經變得很粗糙了,一定要用文字來講,已經很粗糙了,已經沒有辦法把禅的意思,佛的意思講得很清楚了。他說曠書在此,就更粗糙了,意思是說更何況你還要把它寫出來,那就是粗中之粗了。那就是表示口傳還有一些精華,我什麼都不講,你也聽不懂,結果你把我講的東西還要記下來就更糟糕了。這就是我剛剛講的,口傳的東西和書寫下來的東西,口傳更重要。佛經多少年以後都是被傳的,但是在禅師看來那個不是很重要了,那就是粗中之粗了。所以我們能夠理解後來有一些禅師把經典都可以燒掉,甚至是燒佛經。他有他理解的一個東西,在口傳的時候,你是流動的,你是在場的,你是活潑的。這裡面很多原始的意義是你沒有辦法通過書寫的方式把它流傳下來。這個有很多學者研究,國外的學者諸如歐美的學者、日本的學者都研究過,從“馬祖禅”開始之後,更少用字體,甚至用了一種新的跟弟子交流的方式,這種交流的方式後世叫做語錄,重視口語,不重視書寫。經典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呢?佛經沒有辦法把佛祖和菩薩當時“在”的那個語言口傳的力量保存在那個經典裡面,所以說對經典我們可以去參考,但是不要太迷信。這個就是禅師對經典的態度。

為什麼它對經典叫方便通經呢?就是方便的東西,那不是最重要的,為什麼?像我們今天辯論裡面就有一個法師,沒有綁腿就有人批評,按照律宗的講法你這樣是不對的,你沒有按照律宗上的去做。那個法師就說,那個不重要,重點是我能夠找到心法,了解真正的核心在哪裡?所以到唐代你看那個《傳燈錄》,那些禅師經常消解那些歷史,消解詞律。不要一天到晚抓小節就看不到大的方面,禅師經常批評的就是一天到晚抓小節就抓不到大的東西,就是這個意思,對經典也是這樣的,所以禅師批評經師和律師一天到晚在文字裡面咬文嚼字,辯來辯去。要抓住心法,還辯來辯去干什麼?所以才叫方便通經,要去匯通這個經典就是方便。

講到經典,禅師還有一個講法,就是我們怎麼去讀詩,過去禅師有很高明的地方,經典不是說你只懂得這些經典的文句就了解經典的意思了,不是這樣的。就像我們現在研究佛經,在國外我們要做佛教學,按照國際學的慣例,我們在國外研究佛教的時候,其實裡面要花很多年去學語言,去學習梵文,巴利文,藏文,這是最基本的,有的還要學習蒙文,學習這些不同的文字。佛經是從那些語言翻譯過來的,你先要了解佛教的意思,你首先必須要了解那些文字,好像這些文字了解清楚才能了解佛經的意思。問題是這樣嗎?好像這個已經成為學術界公認的了。在學術界裡這個人懂得梵文就懂得欣賞了,你們不懂得梵文就不要研究,你們沒有資格研究佛教。你不懂巴利文還談什麼佛教,很多人流行這個觀念。問題是,是不是你了解文字後就能夠了解經典呢?沒有那麼簡單,我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就像一個文字學家去看中醫的處方,處方每個字都認識,但是你不知道這個處方的意義在哪裡。

佛陀講經和我們不一樣,雖然用白話,但是佛陀講經他用了很多的比喻。我們看《法華經》裡面講過,佛是種種因緣譬喻,多以譬喻明義,經典裡面很多都是譬喻,我們現在的講法叫隱喻,好像是講這個東西實際上不是指這個東西。所有的經典講的都是隱喻譬喻,所以不要死在譬喻下面。你看《壇經》裡面慧能大師就了解這一點,慧能大師人家問他《法華經》,他怎麼講的,《法華經》無多語,需見盡是譬喻因緣。慧能大師說,《法華經》不是很復雜的,沒有講很多話,全部是打比方而已。這一點我這裡簡單提一下,我以前專門做一個研究,我專門去研究天台智顗大師所解釋的那個《法華經》裡面普門品,因為普門品在佛教是最流行的,很多佛教徒都可以背的,就是《觀世音菩薩普門品》。我們都認為觀世音菩薩是指這個。我建議大家去看看天台智顗大師《天壇經》裡面怎麼講的這個意思。你們讀錯了,你們讀的經典都是表面的意思,智顗大師說真正裡面都是比方了,不是真的那個樣子。禅宗也是這樣講的,都是比喻了,所以說達摩大師也認為說,經中有了秘密之意,這是他的原話。他說,其實任何一個佛經都有密碼在裡面,秘密之意就是你懂得裡面的文句是沒有用的。那些語言學家懂梵文也沒有用,拿一個經典給你,《法華經》裡面我每一個字都懂,然後我懂《法華經》的意思,沒有那麼簡單,你還沒有解密,經典裡面有秘密在裡面,這個秘密怎麼去解,這個就是要觀心。

有一篇著作叫做《觀心論》,據說是達摩大師所作,但是後來學者考證說是神秀大師所作,這個有爭論,這本書裡就是講讀經是怎麼讀的。你認得字就可以讀經嗎?沒有那麼簡單。經典裡面有秘密之意,要你去解。比如觀世音論裡面講,我們修行要修很久,要千萬年才能成果,實際上達摩大師講並不是那個意思,你們看經典只是看字面,看錯了。他說三大阿僧祗劫就是指“三毒心”。比如說在經典裡記載說佛陀曾經以三頭六身才成佛道,後來就有解釋說,三頭是指三聚淨戒,六身是指六波羅蜜。什麼叫做燃燈?什麼叫做燒香?我們知道表面上的燃燈就是點燈,燒香就是點一個香。達摩大師說經典這樣講其實是比喻而已。

比如講三界,達摩大師在《悟性論》裡面解釋的三界就是貪嗔癡,都是從我們的心法去理解的。他說如果我們能夠把貪嗔癡解決掉了就是超三界,超三界不是指外面的境界,就是把你的貪嗔癡解掉就是超三界了。他說三大阿僧祗劫就是講“三毒心”。你有一個念頭,一個念頭就是一阿僧祗劫,就是這麼簡單,這是從心法上解釋的。達摩大師說我們一般的解法就是不解如來三大秘密之說,我們都是只讀表面的意思。他說佛所說經都是無量方便,要我們方便理解,不要把所講的那個文字看得那麼死板,因為一切眾生智慧還沒有那麼高,直接講你聽不懂所以就打比方,但是我們不了解佛陀的意思,所以假有為欲無為。佛陀講的經典都是比方而已,他是比方你是怎麼樣無為,如果你不去修內心,只外求的話,這樣就不對了。什麼叫做伽藍?伽藍是梵文,寺廟的意思,我們中文翻譯成為親近地,寺廟原來就是親近的地方,是指永脫三毒。我們的修行讀經不能夠死在句下,所以達摩講,佛不誦經,佛不持戒。我們對待經典如果不能夠見性,就不明善知識,所謂善知識並不都是很能講經的人。若不見性,縱說得這十二部經,講得頭頭是道,但是最終還是不免輪回。佛教歷史上的善心比丘,就是這樣的,很厲害,所有的佛經都記得,但還是要輪回,更何況能夠解釋一部經兩部經有什麼了不起。這裡面就可以看到禅師我們怎麼對待經典,怎麼讀經,讀經不是懂得文字就可以讀得,經典裡面很多秘密之意,如果你不了解觀心,你讀經典就容易理解錯誤。這個錯誤不是說你不懂文字,不是說你不懂得梵文,不是說你不懂得巴利文,不是說不懂得藏文,不是說你不懂得中文,而是因為你不懂得觀照自己的本心。

你要讀經典,知道文字上的意思那個是隱喻,隱喻有很多的譬喻的因緣。你要了解真的意思是什麼,而不是掉在他的本喻裡面。一般我們講慧能大師就會講到《壇經》,其實還有一本著作,這本著作是不是慧能大師的著作有爭論,但是這裡面很多思想一定是接近慧能大師的,這本著作在日本有很多人研究,中國的學者幾乎都沒有提到,這本書就是《金剛經解譯》,這本書在《大藏經》裡面找得到,是解釋《金剛經》的。這裡面就解釋的很清楚,禅宗是怎麼看待經典的呢?什麼叫做經典呢?經者境也,他說經典就是我們入境的境,是成佛之道路,經典是讓你去成佛的。應當內修般若波羅蜜經以示修行,如果你只能誦經,不能按照那個修持的話,就不叫真正的慈濟。慧能大師經常講十二部經在人心中本自具有,所有的佛經都在你的本性裡,你本來就有,只是你不往內找,卻到經典上找,所以就找不到。我們讀經典讀不懂的地方是什麼原因呢?不只是因為文字的原因,就是因為你的心不明白。他說你讀不懂經典不是因為你沒有文化。那慧能大師也沒有文化,什麼經典佛經他都懂的。不是因為你沒有文化,不懂梵文巴利文才不懂經典的,是因為你的心裡面還不夠開悟,所以讀經典才讀不懂。所以他講,我們要怎麼樣才能了解經典呢?必須要先親近自己的本心才能了解經典。

如果這樣來看,經典就是第二義,也就是說,經典的話在禅師看來不僅可以說只是注解你的本心,而且禅師可以根據自己修行的過程,依據自己的本心隨意解釋經典。你說隨意也不是隨意,它是按照本性,在我們看來不太符合文字的意義。所以禅宗裡面經常講,如《壇經》裡面講道:諸佛妙理非關文字。真正的佛法妙理不在文字裡面,而在於真正的觀心。當然到曹溪門下,就是慧能大師門下的弟子,他門下的五葉,我們說“一花開五葉”,各家對經典的用法都不太一樣,這個因為篇幅的關系,我們沒有辦法詳細加以解說,但是有一個重點我們可以看到,整個禅宗的傳統對於經典的態度,不是我們一般所了解的完全不讀經典,也不是像一般的經師論師那樣去看待經典。

禅師對於經典有他非常獨到、非常深入的地方,以後我們習禅,怎麼樣去看待那麼多經典,我想我們從祖師大德,特別是從早期祖師對於經典的看法裡面應該可以得到很多的啟發,這裡面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觀心釋經”,先觀照自己的本心,通過觀心的方式去了解經典真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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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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