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為法與無為法的用功方法
好幾個人都向我提到同一個問題:還是不知如何用功修行。雖然我講過好幾次:分為“有為法”、“無為法”。有的人無為法不知道怎樣用功,連有為法也不知道如何用功。實際上哪一種也沒那麼快,如果用上半年,就掌握了,那已經是相當大的根器了。有的要長達幾年,甚至幾十年。雖然知道方法,但未必能用得上功。有為法雖然復雜些,但容易掌握;無為法雖然簡單,但未必能掌握得好。
用功,首先是不要胡思亂想。怎樣做才叫“不胡思亂想”呢?如果有一個方法,使頭腦不胡思亂想,等於還是在想。說不想當下就不想,如果還有個方法存在,說明還是在想。如果能每個起心動念都覺察到、看到,而又不隨它跑掉,這就是無為法,而且是最高的修行方法。
因為頭腦本身就是要考慮問題的,你不叫它想,是不可能的,所以干脆給它一件事去做:觀想、持咒、念佛……。有了一件事情去做(即集中在一件事上),就不會胡思亂想了,這就是以一念取代萬念。通常所說的“沒有胡思亂想”,是在那兒沒事干,不知不覺地想下去,但不是想一個問題,而是一會兒轉一個念頭,一天轉無數次,這就叫胡思亂想。當沒有念頭時自然冒出一個,這不叫胡思亂想。但必須看得清清楚楚。自然冒出來的,與自己去想出來的截然不同。無念,不是沒有念頭冒出來,而是有念頭冒出來,不去隨它。也即念念無住。念念無住即是無念。有人不明白這個道理,說自己從未入定過,從未達到一心不亂過。實際上這兩句話是一個意思,一心不亂,就是在定中。只有在定中,才會一心不亂。一心不亂,並非是無念頭,如是無念頭,該叫無心不亂。那豈不是如同木頭、石頭?所以佛門中講一心不亂,而不講無心不亂。佛門中講的枯木頑石,也即是指無心的意思。
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可能做到無念頭?但可以達到念生即覺,念生無住。如能做到念頭起時不住,身心內外猶如晴空萬裡,秋月朗朗現前。只有這種畫面出現,才能每個念頭看得清清楚楚,自然能做到不迎、不拒、不跟隨。如達到了這個境界,此時的你又在干什麼?一再叫你們多讀書,你們不喜歡讀,認為長篇大論沒有用。讓你們看我那本書,你們也許看了好幾遍,可能也有所領悟,但不會應用。雜念,只須不迎、不拒、不跟隨。雜念來了,你不要迎接它;雜念未產生時,也不要刻意去想,已產生了,也不要隨它想下去。將生已生的時刻怎麼辦?不迎、不拒,妄念已經成片怎麼辦?不跟隨。我不知道你們每天用功時,頭腦在想什麼?怎樣用功?你們來到這兒,都渴望用功,以上這些不都是用功的方法嗎?都執著有形有相的東西,執著個方法,給了你方法,又不去用,無為的就更掌握不了了。實際上每一個學佛修道的人,都認為自己的根基很高。如果真的根基高,為什麼祖師的方法又都用不上?應該老老實實,在開始時把有為法用一段,然後再轉入無為法,不要一上來就用無為法。只有開始階段,用有為法把自己很散亂的心定下來,才能用無為法。如看不清自己的起心動念,給任何一種方法,都很難用得上。有為法如同砍柴前的磨斧頭,不要怕耽誤時間。砍柴前,如果花上10分鐘時間,把斧頭磨得很快,再上山砍柴,砍得又快又多。各行各業,各種手藝,都有這麼一個規律:最精、最高的,還是在基礎裡邊,最高的就是最低點。
今天再重復講一下用功的方法:把腿盤起來,脊柱拉直、眼睛看著前邊一米左右的地方,想著後背斜直(而不是筆直);兩肩沉下來,想象自己的頭是朵盛開的蓮花,脖子、脊柱是蓮桿,自己消失了,意識中變成了蓮花。蓮花開了,蓮台上坐著你最崇信的佛、菩薩。想象自己完全不存在了,就是一株蓮花。如果你的心力很足,蓮花一下子就開了。如沒辦法想一下子開,就想著慢慢地開了。只有通過這有為法,才不致於胡思亂想。如果這個方法用得好,以後修行什麼方法,都能很快上手。這種方法,完全能達到一心不亂。甚至白天走路也要觀想自己變成蓮花,這時不要管自己的念頭,因為這時變成了蓮花,沒有自己,不可能有雜念。
什麼是觀?什麼是想?想,說明沒有這個東西,要在思想意識中構畫出來;觀,是一種尋找的意思,比如通常說好好觀察觀察。只有好好用上一段時間的觀想,才能上升一個台階到觀照。觀照就像鏡子一樣,這時不用觀,也不用想,照得一清二楚。《心經》本身就是一套完整的修行方法,大家不去好好用功。觀、行、照、度、空、無,一個也不能少。我把方法告訴了你,不是你自己悟的,還是沒有用。為什麼古師大德們,你越是問,越是不告訴你,問急了,狠狠地瞪你一眼。
一定要記住,第一個階段是觀想,第二個階段才是觀照。只有得到觀照,才能擺脫一切煩惱、善惡。如果觀照功夫未出現,說明觀想做得沒到家。為什麼晚上睡著了,還會渾渾噩噩的做夢?白天還好像裝模做樣能用用功,到了晚上做夢時,離道十萬八千裡,這說明了白天觀想不夠。睡著以後沒辦法觀照自己的念頭,只能讓念頭信馬由缰。
你們平時叫我師父,其實我聽了很慚愧。我從來沒把自己當成師父。因為我知道,什麼等級才夠得上是師父。我們都是出家人——師父,必須要比在家人精通。雖然敲打唱念的儀規,被稱為佛的“戲子”,參禅打坐的才是“弟子”,如果不會又怎麼度眾生呢?
唐朝的後期,才有了早、晚課誦,到宋朝更盛行。因為抓不到根本的,只能抓點皮毛的。不會就問,都是出家人,有什麼不好意思?“問在一人之下,學在一人之下,用在萬人之上。”是一本萬利的事。
如果有什麼佛事,人數是夠了,可你們哪一個能站出來,獨擋一面?叫老居士們看著,不笑話我們嗎?如果當地的居士不懂不會,就要怪我們出家人沒帶好。將來大家都會去做一方長老,如果一個地方的居士不懂,是出家人沒帶好。連這些有為法都學不會,怎麼修無為呢?我原想這一輩子只學參禅打坐,將來講經說法,不學法器。在佛學院的四年中,知道了一些。當初很看不起經忏、敲打唱念。今天看來是個錯誤,因為做些佛事,需要熱熱鬧鬧,也是度眾生的一些手法,是眾生需要。
學佛有什麼不好意思問呢?學問、學問,邊學邊問。當時不願學法器,我師父沒有逼我,他知道逼我,我會不高興。一個出家人不要把自己看得很高大,要看得什麼都不是。就是個普通人。想開智慧,不鍛煉,怎麼會開智慧?
什麼叫修行?我前些日子講過:嘴巴不亂講,對自己說過的話負責,對自己做過的事負責,就叫修行。
我們在一個團體裡每做一件事,要看是否影響這個團體?影響別人?如影響了,最好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