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完戒律後,應該是對人性有了更深刻的認識,戒律就是為了對治人性中的弱點。經論裡講,佛當年並不願意讓女人出家,後來沒辦法,那些洞察了生命苦難的女人們百般地哀求,其中就包括佛的養母。
再後來,佛陀的一個叫阿難的弟子替女人求情。
最終,佛教歷史有了一個重大的改變,女性可以出家了。有了比丘尼以及比丘尼僧團。佛教中有禁忌,不讓在家人看比丘戒和比丘尼戒。沒有受大戒的出家人也不能看。
一個人無論生活閱歷有多豐富,但永遠都會有無知的一面,在戒律的世界裡,人生中什麼樣的狀態都可以看到。如果一個人的心態不好,看了確實很麻煩,如果心態好,看了,可能會激勵修行人的慈悲心,就是因為凡夫的世界如此復雜和痛苦,所以,更需要修道。
我們廟裡來的信眾,女眾也很多,每次有交流的時候,問,世俗生活苦不苦呢,呼啦啦一片,都把手舉的高高的。非常堅定地回答:苦,下輩子絕不當女人了。只有極個別的說,下輩子還要做女人,但那些都是比較年輕的,還沒有真刀真槍地過過日子的。
女人真的很苦。真的。
常常一點點的小事情就過不去,活活地卡在那裡,內心脆弱的如同驚恐的小鳥。
師父讓我做點事情,常和居士打交道,真的有這樣的人,非常非常的敏感,時時提防著別人,小心翼翼地和人打交道,和她說話要特別的小心,不知道哪句話,哪個詞,哪個字說的不夠妥當,就觸碰傷害到她。
然後就有很多麻煩事。
我在一本禅修的書上讀到一個比喻,說是如同森林裡的鳥,要長期地喂食,平靜而耐心地,然後才能和它們建立信任,在這個過程中,如果有一次驚嚇到它們,前面的努力就白費了。就永遠失去幫助這些小鳥的機會。
其實,無非是要告訴小鳥們這樣一個真相,如果自己不傷害自己的話,外在永遠無法真正傷害到自己。非常非常多的痛苦是來自自己的妄想。
當然,這樣講確實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真正處在痛苦的感受中的人,那些痛苦都是真實存在的。但是,如今我確信,如果沒有佛法,誰都無法從這些痛苦中解脫出來。
過去我一直不理解我的家族的兩個女性親人為什麼會相互仇恨成那樣,現在懂得了,那是煩惱,深植於女人內心的一種習氣,當然,男人也有,只是相對來說女人會更嚴重一些。任其發展之後就會出大麻煩。
後來我的一個女性親人在紡織廠工作,工作期間和女工們發生了矛盾,然後發生了肢體沖突,至今我都難以接受,什麼樣的仇恨能讓人下這樣的狠手,我的那個女性親人,渾身上下全都是青黑,被擰的掐的一塊好肉都沒有。
我相信,她一定也如此還擊了別人。
我現在明白了為什麼我的女性親人、老師們一直都是陰郁的表情,因為,大家都不快樂,真的,這個世界對大家來說,沒有美好。內心中常常充滿了負面的情緒。生活中偶爾的美好也常常會被殘酷的現實煩惱摧毀。
佛教中有一部叫《百喻經》的經典,裡面講述了很多故事,其中就有女人因為嫉妒、仇恨做下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包括為洩私憤,在無辜的小孩子的頭上扎針等等。最後自己也遭受了巨大的果報痛苦。其實,現實生活中,這樣的事情也不少見。
女人的世界仿佛不是恐懼被別人傷害,就是設法去傷害別人。
不過,女人好的時候也是很好的。善良,具同情心。可是,煩惱一起來,就沒譜了。出家前,有一個親人,那麼好的一個人,慷慨,善良,知書達理,可就是發起脾氣來,整個人就完蛋了,完全失態,那麼歇斯底裡。
這個跟受過多高教育也沒有直接的關系,煩惱起來的時候,什麼知識也擋不住,有一個訪客,受過很好的教育,她告訴我,世界上最愛的是她的孩子,但是跟孩子發脾氣的時候,特別是孩子不聽話的時候,就忍不住心頭火,明知道那樣在孩子面前發飙不好,但就是忍不住。明知道平靜的情緒是給孩子最好的禮物,是孩子成長最好的老師,但是,境界來了,就是忍不住。
我自己就不用說了,出家前,哪裡知道世界上還有內心的煩惱這回事,整天斗來斗去,整個一瘋子。而且還出過一個奇怪事,有一次在公司裡跟一個客戶發生了爭執,做乙方做急眼了,被甲方折磨到不行,一著急,心頭火就起來了,就罵他的老板,站著罵,越罵越氣,轉身時忽然橫空摔了一跤,也沒人碰我,就這麼就摔倒了,右肩先著地。很詭異,肩部被摔的地方過了大概兩年多才不疼。
作為一個男人,是這樣,那些女同事也都不是吃素的,相互之間會鬧矛盾,明裡暗裡的,而且還動過手,最後,我們家族成員之間掐起來的時候,更要要命,差點就跳樓。二十多層啊。萬幸,沒跳。
不過,就那一年,就在我的下面,十幾層,跳過一個,一個女的。
出家後,想起這些事,才知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人要是不懂得調伏煩惱,會死的很慘。
還好,在死之前知道了有佛法這回事,而且還出家了。
從煩惱的角度上講,男女都是一樣的。所造成的後果都很嚴重。人,就是一個煩惱集聚體,假名安立為男人和女人。目前,我是這麼看待和認識人這種生命形式的。而且,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還很值得懷疑。
男人可以出家修道。
我是個比丘,可以長長地松一口氣了。學了比丘尼戒律後,也替這個世界上的女人松了一口氣,她們真的要感謝佛陀和他的侍者阿難,如果不是他求情,世界上的女人就徹底沒機會成為比丘尼持戒、修道。
雖然,修道,調伏煩惱,破除我執,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這扇大門打開了,就意味著一切都有可能。
寺裡有女居士,經過這幾年的熏陶,學習,普遍都修的溫文爾雅,理智、謙讓、寬容大度,很多很多時候真的很讓人感動。她們當中有的在繼續修行,有的走上了專業修行的人生道路。
以前我見過一些比丘尼,大多數是台灣的,她們普遍氣質都很好,來見師父的時候,如法如律。今年師父也讓我見了一個比丘尼,一位來自香港的南傳比丘尼,出生於菲律賓,在香港長大,澳大利亞接受教育。佛學博士期間出家。出家前在香港做國際法執業律師。出家後在斯裡蘭卡學習巴利語。現常住香港,曾遍訪東南亞各國並組織法會。
我們交流了一下戒律、用功方式和佛法傳播一些問題,這位比丘尼組織編輯出版了白話《法句經》,和信眾結緣,並還有別的出版計劃。她告訴我,她們會在山間樹林中禅坐。我問她蚊蟲問題怎麼解決。她說,用慈悲觀。
人的內心有了足夠的慈悲,蚊蟲就不是大的問題。她告訴我,她每周會在香港赤腳托缽,如佛陀時代那樣挨家挨戶地乞食。
她說,她用這種方式把慈悲和愛傳遞給別人,每次接受別人的供養的時候,布施者的內心總是會充滿了感動。人,就這樣被教化了。當然,對接受供養的比丘或者比丘尼來說,也是一種重要的修行。她告訴我,她就是用這種方法弘法和度化眾生。
我相信托缽有這樣的神奇的力量,因為我們剛受完戒時,也有托缽,寺裡組織法會活動的時候,也有托缽。人與人之間,在那個時刻,隔膜和芥蒂瞬間瓦解,只有愛和理解,尊重和信任。
我可以想象到香港民眾在街邊向一位柔弱的比丘尼布施時的內心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