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溪法師辯證語錄
周濂溪太極圖說
朱震《漢上易傳》謂陳搏以太極圖授種放,放授穆修,修授周子。晁公武《讀書志》謂周子授學於潤州鶴林,寺僧壽涯,傳其太極圖。陸象山以太極圖說與通書不類,疑非周子作,屢與朱晦淹辨之。朱彝尊《經義考》謂太極一圖,遠本道書,圖南陳氏,演之為圖。為四位五行,其中由下而上,初一曰玄牡之門;次二曰煉精化氣,煉氣化神;次三曰五行定位,五氣朝元;次四曰陰陽配合,取坎堪離;最上曰煉神還虛,復歸無極,故曰無極圖。乃方士修煉之術。當時會刊華山石壁,相傳圖南受之呂岳,岳受之鐘離權,權得其說於魏伯陽,伯陽聞其旨於河上公。在道家未嘗诩為千不傳之秘。周子取而轉易之,為圖亦四位五行,其中由上而下。最上曰無極而太極;次二曰陰陽配合,陽動陰靜。次三曰五行定位,五行各一其性。次四曰干道成男,坤道成女。最下曰化生萬物。更名之曰太極圖。仍不沒無極之旨。然性太極圖出於道家,而原於易教。故周子因之以明易。自來善明宇宙萬物之所以發生者,未有約於太極圖說者也。蓋不過推極陰陽消長之理而已。學者每好辨其所由來,此無關宏旨。即謂太極圖為周子之所創。亦無不可也。
太極圖說
無極而太極,太極動而生陽,動極而靜,靜而生陰,靜極復動,一動一靜,互為其根,分陰分陽,兩儀立焉。陽變陰合而生水火金木土,五氣順布,四時行焉。五行一陰陽也,陰陽一太極也,太極本無極也。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無極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干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氣交感,化生萬物,萬物生生而變化無窮焉。惟人也得其秀而最靈,形既生矣,神發知矣。互性感動而善惡分,萬事出矣。聖人定之以仁義中正而主靜,立人極焉。故聖人與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時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凶。故曰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又曰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大哉易也,斯其至矣。
太極圖之道理,“無極”是無善無惡,無知無覺,空洞黑暗。就是佛經裡面所說的無始無明。“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陰。”“太極”就是佛經裡面所說的靈性見聞覺知。“動而生陽,就是妄念起。”即染緣。靜而生陰,就是斷妄念,即淨緣。“陰陽反歸無極。”是輪回的。佛法的染淨,亦是輪回的。有輪回是相對的。佛性是遍滿虛空,光明普照,是不會輪回,絕對的。
邵康節先天學
邵子之純正哲學,即先天學是也。周子之太極圖,邵子之先天圖,並雲傳自方外,有謂同出於陳搏者。然皆由是以明宇宙之原理,貫澈於顯微而無間者也。謂之先天者,對後天而言。故曰:“一分而為二,二分而為四,四分而為八。”邵子所謂“一”,即太極也。“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即是此義。又曰:“八分為十六,十六分為三十二,三十二分為六十四,即八卦變為六十四也。”於是定為八卦次序方位,及六十四卦次序方位之圖。朱晦庵《周易集注》列之卷首,謂之邵子之先天學,而伏義之易是也。邵子以太極生宇宙萬有,略與周子同。然邵子不惟言萬有所由生而已,且又一切歸之心界。此周子所未嘗顯言也。其言曰:“先天學,心法也。圖皆從中起。萬化萬事生於心。”(先天卦位圖說)又曰:“先天之學心也,後天之學跡也。出入有無死生者,道也。”(觀物外篇)又曰:“心為太極。”又曰:“道為太極。”(同上)然則邵子之意,以宇宙萬有皆生於心。故為先天學為心,又為先天學為心法。心是能生,心法是所生之法,二者具而宇宙萬有並在其中矣。又因心以立中道,為天人共由之標准。曰:“天地之本。其起於中乎。是以干坤交變而不離乎中。人居天地之中,心居人之中。日中則盛,月中則盈。故君子中貴也。”(同上)蓋邵子認物心無二,以立其唯心之先天學。物莫大於天地,天地生於太極,太極即是吾心。太極所生之萬化萬事,即吾心之萬化萬事也。故曰:“天地之道備於人。”(漁樵),此邵子先天學之根本主義也。
“先天無極。”即經中說無始無明,無善惡,無知覺。“後天一分二,二分四,四分無數。”即經中所說的見聞覺知起念。“先天不起念,後天起念。”是輪回的,對於佛住了不相干。
論理說
邵子言性,亦主性善。故曰:“性者,道之形體也;性傷,則道亦從之矣。心者,性之郛郭也;心傷,則性亦從之矣。身者,心之區宇也;身傷,則心亦從之矣。物者,身之舟車也;物傷,則身亦從之矣。”(擊壞集自序)又曰:“性者,道之形體也。道妙而無形。性別仁義禮智具而體著也。”(性理大全)此以仁義禮智,性中固有,是性善說也。又論性情曰:“以物觀物,性也,以我觀物,情也。性公而明,情偏而暗。”(觀物外篇)又曰:“任我則情,情則蔽,蔽則昏也。因物則性,性則神,神則明矣。潛天潛天,不行而至。不為陰陽所攝者,神也。”(同上)蓋性無我則能全乎性,即明道廓然大公。物來順應之意也。又以無我之義,推之處事曰:“心一而不分,則能應萬變。此君子所以虛心而不動也。”(同上)劉詢問無為。對曰:“時然後言,人不厭其言;樂然後笑,人不厭其笑;義然從取,人不厭其取。此所謂無為也。”(同上)又論為學修身之要曰:“君子之學,以潤為本,其治人應物,皆余專也。”(同上)又曰:“人必內重,內重則外輕。苟內輕必外重,好利好名,無所不至。”(同上)乃言學者之極功曰:“學不至於樂,不可謂之學。”又曰:“學不際天人,不足以謂之學。”(並同上)邵子見地高,故其言皆有超然自得之意如此。
論理說中所說之性,是見聞覺知靈性,輪回的,與佛性兩不相干。
張橫渠氣一元論
橫渠宇宙論,實自樹一宗,故非老子有生於無之說。又非釋氏為執無而不知有。當時諸家論宇宙,如周子之言太極,邵子之言先天,程子之言理氣,橫渠並不取之。獨由虛空即氣之作用,以解釋宇宙之本體及現象。故今名之曰《氣一元論》。正蒙開首即曰:“太和所謂道。”太和指是陰陽會合沖和之氣,則謂氣即道也。太和之中,函有浮沉升降動靜相感之性,既發則二氣摩蕩,而生勝負屈伸,如寒暑往來是也。聚則是勝而伸,散則是屈而負。氣之流行,其始潛孚默運,極於幾微簡易,其究廣大堅固。此氣一鼓,萬物化生而無跡可見者為干之易。蔗物繁生,巨細畢達而有跡可見者為坤之簡。坤以此始物,干以此成物,要皆氣之變化之容形。其清通不測之神,乃為本體,即太虛無形者也。無本體則無此變化之容形。總是一氣,非有二也。故氣之交感升降浮沉,直如野馬飛塵之相絡,往來不息,是之為太和。太和充塞宇宙而無有閒。故曰:“太和所謂道,中涵浮沉升降動靜相感之性,是生絪缊相蕩勝負屈伸之始。其來也幾微易簡,其究竟也廣大堅固,起知於易者干乎。敬殊而可象為氣,清通而不可象為神。不如野馬捆缊,不足謂之太和。語道者知此謂之知道,學易者見此謂之見易。”(太和)
宇宙論,即虛空之氣,是空無所有的。無中生有,即佛經中所說的無始無明。
程明道倫理說
一性說。明道始詳論氣質之性,其所言生之謂性一節,朱子與門人論之至悉。蓋其言頗有不易解者。茲列其原文。而後略釋其意。明道曰:
“生之謂性,性即氣,氣即性,生之謂也。人生氣禀,理有善惡,然不是性中之有此兩物相對而生也。有自幼而善,有自幼而惡,是氣質然也。善固性也,然惡亦不可不講之性也。蓋生之謂性,人生而靜以上不究說。才說性時,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說性,只是說繼之者善也。孟子言人性善是也。夫所謂繼之者善也者。猶水流而就下也,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終無所污。有流而未遠,固已漸濁;有出而甚遠,方有所濁。有濁之多者,有濁之少者。清濁雖不同。然不可以濁者不為水也。如此則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故用力敏勇則疾清。用力緩怠則遲清。及其清也,則卻只是元初水也,亦不是報清來換劫濁,亦不是取出濁來置在一隅也。水之清則性善之謂也,固不是善與惡在性中為兩物相對,各自出來,此理天命也。順而循之則道也,循此而修之,各得其分則教也。”
明道之性說,即佛經中所說的阿賴耶識。阿賴耶識中有善性、惡性、清性。
程伊川論理說
一性說。伊川性說,比於明道、益密,亦本性善說。《顏子所好何學論》曰:“天地儲精,得五行之秀者為人,其本也真而靜,其未發也五性具焉,形既生矣,外物傷其形而動於中矣。其中動而七情出焉,曰:喜怒哀懼愛惡欲。情既熾而益蕩,其性鑿矣。”蓋伊川早年已得子思、孟子論性之精意如此。又曰:“性無不善,而有不善者才也。性即是理,理則自堯舜至於途人一也。才禀於氣,氣有清濁,禀其清者為賢,禀其濁者為愚。”(全書十九)“就性即理而論,自無聖賢愚不肖之別;就氣禀而論,則不免有清(濁)善不善之分,故謂生之謂性,是只說氣禀曰:性宇不可一概論,生之謂性,止訓所禀受也。天命之謂性,此言性之理也。今天言天性柔緩,天性剛急,言天成皆生來如此,此訓所(濁)受也。”(全書七十二)又曰:“『性相近也。性一也,何以言相近?』曰:『此只言氣質之性也。如俗言性急性緩之類。性安有緩急?此言性者,生之謂性也。』”(全書十九)蓋伊川至是亦分天地之性與氣質之性為二種,與橫渠同。乃曰:“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全書七亦有引作此二語明道說者)於是以為性之本,謂之命。性之自然者,謂之天。自性之有形者,謂之心。自性又有言性之善是性之本。孔子言性相近,謂其禀受處不相遠也。又謂揚雄、韓愈言性皆是才。伊川實博稽古來聖賢之說,而後自成其性說焉。
伊川之性說,即佛經中所說的無始無明,無知覺性。見聞覺知,有知覺性。陳白沙自序為學曰:“僕年二十七,始發憤從吳聘君學,其於右聖賢垂訓之書,蓋無所不講,然未知入處。比歸白沙杜門不出,專求所以用力之方,既無書友指引,目靠書冊尋之,忘寐忘食,如是者累年,而卒未有得。所謂未得,謂吾此心與此理未有湊泊吻合處也。於是捨彼之繁,求吾之約,惟在靜坐。久之然後見吾此心之體,隱然呈露,常如有物。日用間種種應酬,隨吾所欲,如馬之御銜勤也。體認物理,稽諸聖訓,各有頭緒來歷,如水之有源委也。於是渙然自信曰:作聖之功。其在茲乎!”其與賀克恭書曰:“為學須從靜坐中養出個端倪來,方有商量處。”又曰: “心地要寬平,識見要超卓,規模要闊遠,踐履要笃實。能此四者可以言學矣。”又與謝元吉書曰:“人心上容留一物不得,才著一物則有礙。且如功業要做,固是美事。若心心念念,只在功業上,此心便不廣大,便是有累之心。是以聖賢之心,廓然若無,感而後應,不感則不應。又不特聖賢如此,人心本體皆一般。只要養之以靜,便自開大。”明儒學案曰:“白沙之學,以虛為基本;以靜為門戶;以四方上下、往古來今、穿紐湊合為匡郭;以日用常行分殊為功用;以勿忘勿助之間為體認之則;以未嘗致力而應用不遺為實得。遠之則為曾點,近之別為堯夫,此無可疑者也。故有明儒者,不失其矩矱者,亦多有之。而作聖之功,至白沙而始明,至文成而始大。”向使曰沙與文性不作,則濂洛之精蘊。同之者固推見其至隱。異之者亦疏通其流別,未能如今日也。蓋白沙主靜坐,蓋將避勞擾會得道理。議者謂白沙類禅亦以此雲。
陳白沙之說,虛為基本,以靜為門戶。虛為即無始無明;無善無惡,無知無覺,靜為即見聞覺知,一念不起。
王陽明良知說
陽明三十七歲春至龍場,始悟格物致知。至年五十時,乃揭出致良知三字教人。嘗曰:“某於良知之說,從百死千難中得來,非是容易見得到此。此本是學者究竟話頭。”又曰:“自孔孟既沒,此學失傳幾千百年。賴天之靈,偶復有見,誠千古之一快,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者也。”(全書八)陽明蓋合大學之致知及孟子之良知為一,以成致良知之語雲。
陽明以良知為固有,故曰:“”良知之在人心,無間於聖愚,天下古今之所同也。(全書二)又曰:“良知之在人心,互萬古塞宇宙而無不同。”(同上)又曰:“自己良知,原與聖人一般”(同上)又曰:“良知之在人心,則萬古如一日。”(全書六)又曰:“”良知良能,愚夫愚婦聖人同。”(全書二)又曰:“良知原是完完全全。是的還他是,非的還他非。”(全書二)“此見良知為普遍存於先天者也。故良知即足為倫理上百行之標准。嘗曰:知善知惡是良知。”(同上)又曰:“這良知還是你的明師。”(同上)又曰:“夫良知之於節目時變,猶規矩尺度之於方圓長短也。”(全書二)“然則惟良知可以判斷善惡,依良知而行,即合於天理。故曰:心之本體,即天理也。天理之昭明靈處,所謂良知也。”(全書五)“是良知即天理。即心之本體昭然不昧者。故曰:良知是天理之昭明靈覺處。故良知即是天理。思是良知之發用。”(全書二)又曰:“良知即是未發之中。即是廓然大公,寂然不動之本體。人人之所同具者也。”(同上)又曰:“體即良知之體,用即良知之用。寧復有超然於體用之外者乎。”(同上)心之體用,並為良知之體用。近世心理學者,以心之作用,有知情意三種。今更即知情意以求陽明所謂良知(一)心之意之作用之關於良知者。如雲:“心之虛靈明覺,即所謂本然之良知也。其虛靈明覺之良知,應感而動者謂之意。”(全書二十二)“此謂良知之動則為意也。又曰:能戒慎恐懼者。是良知也。”(全書二)又曰:“人若知這良知訣竅,隨他多少邪思枉念,這裡一覺都自消融。”(全書三)“蓋良知能戒慎恐懼,能判遏邪念,皆意之事也。”(二)情之作用之關於良知者。如雲:“良知只是一個天理自然明覺發見處。只是一個真誠恻怛,便是個本體。”(全書二)“良知之真誠恻怛,是情之見於行事之前者。”又曰:“人於尋常好惡,或亦有不真切處。惟是好好色,惡惡臭,則皆是發於真心,自求快足。曾無纖假者。”(全書五)好惡是情之並見於行事之前後者。又曰:“雖小人之為不善,既已無所不至,然其見君子,則必厭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全書二)“揜其不善,是漸沮之情之見於行為後者也。”又言:“充良知惺隱之情則為仁,曰:見孺子將入井,必有恻隱之理。”(同上)又曰:“若良知之發,更無私意障礙。即所謂充其恻隱之心而仁,不可勝用矣。”(全書一)(三)知之作用之關於良知者。如雲:“良知常覺照。”(全書二)“覺照所以覺善惡,即前雲:知善知惡是良知者也。”又曰: “若時時刻刻就自心上集義,則良知之體,洞然明白。自然是是非非,織毫莫遁。”(同上)又曰:“凡所謂善惡之機,真妄之辦者,捨吾心之良知,亦將何所致其體察乎。”(同上)又曰:“是非之心知也。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即所謂良知也。”(全書五)又曰:“這些子看得透徹。”(些子指良知)隨他千言萬語,是非誠偽,到前便明。合得的便是,合不得的便非。(全書三)又曰:“嘗試於心喜怒哀懼之感發也,雖動氣之極,而吾心良知一覺,即乳然消沮。或(遏)於初,或制於中,或悔於後。”(全書二)此並知之作用矣。由斯以談,則凡心體之作用,無不具於良知之中。孟子雖言良知,要至陽明始加以精密之解釋。能致其良知,則亦何所不盡乎。
已上心即理說,知行合一說,良知說。為陽明學之三綱領。三者相待而成。又揭“去人欲、存天理”六字,以為三者一貫之正鹄。陽明生平講學之要,不出乎此矣。最後又有所謂四句教者,曰:“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亦有謂此四句教非陽明之本,而門人所托者也。然實可括王學大意。至於陽明論性,則承孟子。推其良知良能說,以性為善。其宇宙觀雖罕所發明,亦持論一心契合天地萬物之妙。茲不復悉述焉。陽明之說,“無善無惡心之體”就是佛經中所說的無始無明。無善無惡,無知無覺的;“有善有惡意之動”即靈性見聞覺知起念;“知善知惡是良知”就是不怕妄起,只怕覺遲;“為善去惡是格物”就是改惡遷善,自淨其義。是佛法小乘的境界,與佛性兩不相干。
李二曲論學曰:“天下大根本,人心而已矣。大肯綮,提起天下之人心而已矣。是故天下治亂視人心,人心邪正視學術。凡學在反身,道在守約,功在悔過自新。而心自靜坐觀心始,靜坐乃能知過,知過乃能悔,悔乃能自新。”又言:學者當先觀象山、慈湖、陽明、白沙之書。闡明心性,真指本初。以洞斯道之大源。然後取二程、朱子及康齋、敬軒、泾野、整庵之書,玩索以盡踐履之功。否則醇謹者乏通慧,穎悟者雜異端。無論言朱、言陸,皆於道未有得也。是二曲之學,亦以心學為始。嘗因心體論易曰:
求易於易,不若求易於已。人當未與物接,一念不起,即此便是無極而太極。及事至念起,惺惺處即此便是太極之動而陽;一念知斂處,即此便是太極之靜而陰。無時無刻,而不以去欲存理為務。即此便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人欲淨盡而天理流行,即此便是干之剛健中正純粹精。希顏之愚,效曾之魯,斂華就實,一味韬晦,即此便是歸藏於坤。親師取友,麗澤求益,見善則遷如風之疾,有過則改如雷之勇。時止則止,時行則行。見可而進,知難而退。動靜不失其時,繼明以照四方。則兌巽震良坎離。一一在已而不在易矣(錫山要語)蓋二曲之學,歸本一心,而注重踐履。或問入門下手之要?曰:“我這裡論學即不欲人間講泛論,只要各人自覓各人受病之所在。如有某病,即思自醫某病。即此便是入門。”又謂:“徒侈聞見博雜,以一事不知為恥者,皆玩物喪志之類,去道愈遠矣。”
二曲之學說,一念不起。就是無始無明。念起惺惺處。是靈性,是見聞覺知淨緣,是佛法二乘的境界,對於佛性兩不相干。
先天道守玄關一竅。
先天道說:我們在先天無極,無六根,六塵。只因一念妄動,乃有六根六塵,墮落後天。我們將六根六塵斷了,但有一念。又怕這一念散亂,將這一念守在眉心印堂之間,名為玄關一竅。將來死了,反歸天上無極。天上有個無極老母,是我們的祖師。無極老母,是生天地生萬物。如我解釋,先天不起念與後天起念是相對的。將一念守在眉心處,是思想的作用。並無甚麼意思。如起念是後天,不起念是失天。起念不起念不是有輪回麼?天上有一無極老母,能生萬物之說。這個無極老母不是來專制我們麼?無極老母又是誰生?世間法都要平等,況出世法呢。佛經中,道家、儒家書中,並無無極老母之說。此說乃康熙年中,四川外道生成出來的。先天道又說五祖傳六祖,六祖永不傳。六祖乃將法傳入在家人。怎麼叫傳法呢?叫你用思想守印堂眉心之間,就叫玄關一竅,就叫傳法。將來死了,生在天上,見無極老母,實在可笑。佛罵迦旃延,以生滅心傳實相法,罪同五逆。五逆者,出佛身血、殺父、殺母、殺阿羅漢、破和合僧。五祖傳六祖,六祖永不傳者。因四祖傳下來有一袈裟,是古寶物,個個皆爭。五祖乃告六祖以後袈裟不傳,但只傳法。傳法者以心印心。我今一說比喻。華山為天下奇秀,有一人去過華山,又有一人亦去過華山。華山境界彼二人乃知,先去者與後去者,以心印心。先去者為先代,後去者為後代。又有一入未去過華山,彼二人見過華山說華山之事,此第三人不知,便不得法。假如有多數的人去過華山,多數的人皆可得法。華山喻佛性;去過華山者,喻見性的人;未去過華山者,喻未見性之人;多數人去過華山者,喻多數人見性。既見性後,無所謂得與不得,無非是印證而已。先見性者,為前代;後見性者,為後代。自性以外覓法,了不可得。還有什麼傳法不傳法呢?但印證就是了。古佛說: “我於阿褥多羅三藐三菩提,實無所得。”守玄關者,守是起一念,不守者,不起守之一念,此一念與一切思想一樣,有何干系呢?用一念守印堂一竅,秘密傳授,殊非事無不可對人言,君子之道。至於其教人遷善改惡之旨,亦有益於世界社會。
婆羅門的大梵天皇,耶稣天主,同回教的上帝,與先天道的無極老母,大概都是一樣。因名詞不同。同善社,悟善社,與先天道一樣的供奉無極老母。
世界宗教哲學,是相對的,有輪回。佛法是絕對的,沒有輪回。出家人應該要常帶《傳燈錄》、《高僧傳》、《缁門警訓》。在家學佛的人,身傍應帶《淨土四經》、《淨土十要》、《往生傳》、《居士傳》。修行的人,假如今生不悟,來生會墮落、不墮落。臨命終時有、不有些發願往生淨土。修行的人,假如今生不悟,他的般若種子是在的,來生不會墮落。比如我們今生學佛的人,前生都有點善根的。臨命終的時候。照華嚴及祖師的開示中發願:生善知識家,明心見性。普度眾生。照我所見祖師的開示中,尚無修行的人臨終發願生西方的。尚有未看見的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