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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元法師:癡心夢語 第四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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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淨元法師著:癡心夢語第四輯
  序言 感念佛德、心系眾生
  ─師父閉關召集出家眾開示的一席話─
  多年來無時無刻希望佛教能夠重新振興,一新世人耳目,能夠代表世間光明的指引,給世間人帶來無盡的希望,在這八年當中,師父透過修行,對於內心世界貪、嗔、癡煩惱的斷除,下了一些功夫,也展開弘法度眾的誓願,在這當中發現修行度眾不是一廂情願的事,對自己尚且能夠料理,但面對無量無邊的眾生,無量無邊眾生的心,千變萬化,互相糾葛、纏縛之時,即感受一個人窮盡一生也不能做到。所以在這八年中想了許多的事,也做了許多的事。想的,從當初的理想完美,然後越想越簡單;做的,從當初極度的復雜,架構整個淨土世界的藍圖,在一心中展現,慢慢的轉換成單一的訴求。所以在這八年期間,師父創辦教團,帶領大家渡過許多艱辛的歲月,可以說每個人都很辛苦,但是一直做到現在,悲心還在,卻慢慢覺察自己智慧的不足,以及因緣的不具足,有一種內外交迫的無力感從心中升起。這段期間以來,師父一直在思惟,也許應當要來閉關。雖然師父每天照樣奔波,但是閉關的念頭越來越強,所以這不是偶然的事件,這次閉關的目的非常的單純,因為多年的教學不斷的遇到瓶頸,眾生表面上說要修行,實際上是有限,能夠超越突破的了了可數,如果不斷的講修行,弄得大家到最後沒什麼意願,這也不是辦法。
  多少年來,師父一直在為佛教找一條路,佛教再下去的路怎麼走,從這個世紀已經要跨越另一個世紀了,究竟佛教是何去何從,是不是像俗人一樣的過活,還是能夠找出一個新的方向,來延續佛法的慧命,這是一個極需要解決的問題,這問題橫在師父的心中,一直在轉,但是因為每天忙碌奔波,沒有時間停下來,太忙了,忙得甚至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更何況其他的事情。
  現在師父發願閉這次的關,也發願為佛教的未來做一個真正的抉擇,這個願力看起來很大,實際上實踐也不容易,但是比起歷代的佛菩薩所發的願,這又算是什麼,只不過是滄海中的小願力而已,這次師父發願在閉關當中,把兩千年來有關於漢語系的佛教經論,以及今人的作品,把他加以整理,當然這不是師父一人力量可以完成,那必須要很多人的力量來共襄盛舉,集合人力、物力、財力的資源,才可以完成的事情,師父只是扮演眼睛的角色,帶領大家來完成這神聖的使命。
  正式新版藏經的完成,當然跟我們現在收集大藏經,那立場上有很大的不同,現存的大藏經他的立場是收集各家的學說來編入這套藏經裡面,收集的越完備、越齊全、越有價值,而師父所編集的屬於聖典的精華,也就是這二千年來,存在漢語系的佛教所出版的著作,不管是佛菩薩、高僧大德的,加以篩選抉擇,把他整理出一個脈絡來,指引後世的修行人,有一個正確的方向去走,這種做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如果再沒有人去做,古代的高僧大德作品已經讀不完,再加上現代人的作品越來越多,浩瀚如滄海,那麼將使佛教徒不知何去何從,外界的人士也不知佛教到底是什麼,更是無從比較,所以就現在來講,佛教看起來是興盛的,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卻是衰敗的一個現象,像花團錦簇經不起風吹雨打,這是值得憂慮的事情,所以師父這次的閉關不是為了個人的生死大事,坦白說,有人閉關是為了了脫生死,以前師父閉關也為了了脫生死,現在了脫生死,對師父來講已經沒什麼興趣,那是一件非常無聊的事情,一個人為了自己的生死可以窮盡自己一生的時間來做這樣的一件事情,那不是自私自利的行為嗎?了生脫死不管有沒有辦法達成,畢竟那不是我們修行人的事情,尤其是一個出家人,應該要發願度眾,發揮大慈大悲的精神來度化一切,而不是腦子裡轉得是怎麼開悟的事情,否則的話,佛教將臨真正的衰微。所以師父這次閉關,發願盡此一生,乃至未來際,為眾生來做這一件事情,這個時間並不是很長,只有三年的時間,在這三年當中,因為教團因緣的關系,也無法做到完全的封閉,所以還是有開一些方便門,譬如說外處的講經,以及每個禮拜的禮拜天辦理會客,滿足修行人求法的願望。
  (聽完師父的一席話,長年來跟隨在師父身旁的弟子,感受深刻,看到師父長期以來不眠不休為法忘軀,弟子們熱淚盈眶,發願追隨師父,完成續佛法慧命的使命,想到多年來師父的教學法,溶入整個經典,這不就是菩薩的乘願而來嗎?)
  
   
    八十五年十月一日
  一、生命的價值本是無限,卻被無知的抉擇虛擲。
  只要你願意,你可以讓自己活得更充實,讓別人更快樂,讓世間成為真實的淨土。
  但你沒有這樣做,為了私欲,為了自尊,為了追逐權位、財富,甚至,為了發洩,你可以毫無目的地擾亂一切。因為,你永遠是對的!不管任何境界來臨,都是別人辜負你,都是別人的錯!
  你的心裡隨時隨地在分別、批判、煩惱、煎熬、茫然,自己隔絕環境,卻指責環境孤立了你。自己鑽牛角尖,卻認定別人故意挑剔。因為固執己見,所以不識別人是誰;因為循私濫情,所以懷疑別人不夠慈悲;因為貢高我慢,所以自覺不受尊重。
  因為在每一個應該抉擇的關鍵時刻,你竟然不斷地挑選破壞、腐敗、沮喪、退縮、決裂、拋棄、對立、排斥的籌碼。你!注定是個失敗的人生!
  
   
    八十五年十月二日
  一、大部份的學友對於衲僧度眾的思考及方法不甚了解,以致產生極大誤會。衲僧看待一切人是一律平等,而沒有貧富貴賤的分別的,但因各人修行的機緣不同,思考、覺受也有很大差異,有的人要用堅決的口氣跟他說話,有的要預留讓他思考的空間,有的應先以誇贊出其心,有的則予反駁斬斷他的妄想,或激勵他的疑情,有時以柔軟語關懷,有時嚴詞責罵,有時天天呵護備至,有時卻又不理不睬,有時滔滔不絕的為其說法,有時就算對方殷勤請問,也以沉默不語待之。種種教法的施設,或許因為衲僧智慧不足而有偏頗之處,但從未以個人好惡之心來影響度眾的因緣。
  惟諸學友常因個人需求的問題,認為衲僧有偏見、不慈悲,或故意對待某人如何等,這都是眾生的私心作祟所起的邪見,如不盡速袪除,即將成為修行最大的障礙—疑師、疑法,則悟道遙遙無期了!
  
   
    八十五年十月三日
  一、某人問:“師父!您是否反對念佛往生西方的說法?”
  答:“師父從未反對念佛,亦未否定有西方。”
  問:“那麼師父您是贊成念佛,認為有西方了?”
  答:“師父從未贊成念佛,亦不認為有西方。”
  問:“師父!您到底是贊成,或是反對,總要有一個決定呀!”
  答:“亦贊成亦不贊成,非贊成非不贊成,亦反對亦不反對,非反對非不反對,這就是師父的決定。”
  問:“這樣不是等於沒有回答嗎?”
  答:“且聽師父道來。第一,亦贊成亦不贊成—念佛的人,能使心性逐漸柔和,減少暴戾之氣,往生之時,心中安隱,詳和而去,故應贊成;但念佛的人性雖調柔,若無慈悲,猶似鄉願,哼哼哈哈地打躬作揖,反而掩蓋真心,不識自己的本來面目。若乏理智,一味迷信往生西方,致使除了念佛發願往生之外,將世間諸事悉皆棄捨,狀似狂人,若此,則不贊成。第二,非贊成非不贊成—念佛法門非師父專修,不知其中奧妙何在,往生西方非師父所願(師父發願盡未來世長在娑婆,度化一切眾生),豈可率爾贊成,而故作虛偽的言語?所以非贊成(此與不贊成的意義不同,非贊成,沒有表示意見,不贊成,有表示意見);宗教信仰自由,佛教各宗派本就分立,孰是孰非,實在很難妄下定論,所以念佛往生的思想縱使非師父能贊成者,亦無法獨斷的說不贊成,所以非不贊成(沒有不贊成的意思,也沒有贊成的意思)。第三,亦反對亦不反對—佛法的修行重點在斷貪、嗔、癡等煩惱,證般若智慧,講求的是現世的自證解脫,而念佛法門的主要觀念一概與此無關,把安樂解脫寄托給一個不可知、非自己能掌握的他力、他方淨土,造成了今生的逃避心理,否定今生的價值,拋棄建設世間為淨土的責任,此與菩薩道的四弘誓願相違背,所以必須反對;眾生一向與貪欲相隨,癡性日日增長,乍聞自力解脫,又須勤苦修行才能奏功,即缺乏信心,生退墮意,現在為其說有念佛往生之法,必然歡喜踴躍,亦步亦趨,有朝一日亦能成就佛道。如此的方便,又可庇護更多的人,自是沒有反對的理由,故亦不反對。第四,非反對非不反對—法門八萬四千,無非為了普益群迷而應病設藥,現在施設念佛法門,也不過是因應某類根性的人,因此,反對的理由是針對那些執著念佛法門,排斥其他八萬三千九百九十九種法門,不肯承擔社會責任及世間苦難,自私自利的念佛人,如一位念佛人樂善好施,積極改善世間,造福眾生,則應擊節贊賞,豈可反對?蓋反對者是反對將念佛當做一生的全部,如癡如醉,就算隔壁失火也不是自家事的人,而非反對那些悲智雙運,關懷世間的念佛人,師父身為禅者,如有人問起何不念佛?自然要說參禅較好,其中雖無刻意,卻已隱含非不反對的成分,此是開始抉擇法門之時,即設定的思考方式,畢竟大家都是凡夫啊!所以說非不反對。
  其次,佛法必須用世,如所修學的法門是離開世間才有用,在現實的世間即使不上力,則該法門絕對不是佛法,縱使名字叫佛法,也應為‘附佛法外道’,此乃修行人須當辨明者。”
  華嚴經上說:
  “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可見法門的修學不是成佛之因,而是自心中有無種下了如來種姓,有無依循諸佛過去修行的方式去修行,如一味堅持某種法門,而其人的思想及行為卻澈底與諸佛因地相違,則就算其所修法門非常殊勝,亦非佛門家中之事了。
  
   
    八十五年十月四日
  一、某人問:“師父!您常說念佛不好,但經論或古今許多大德卻一再鼓吹念佛,令人心生迷悶,請師父解余之疑惑。”
  答:“首先要強調一個觀念,師父從未說念佛不好,而是說,只知念佛,不知斷貪嗔癡煩惱的人,與佛法所謂的修行相違背。同理,只知坐禅、持戒、研究經論,而不以斷煩惱為務的人,都非正確的修行。”
  問:“我的確聽師父講念佛不好,為何師父不承認呢?”
  答:“一般人聽聞佛法,常斷章取義,並未將其真正的義理連貫,譬如你們只聽到師父的話裡面,其中有一句的文詞是“念佛不好”,就一口咬定師父反對念佛。但請仔細回想,師父專門教人坐禅,卻常說“只想坐禅,余事不做”的人,不是修行,是邪見人。難道這即是反對坐禅嗎?
  佛法的教學有分對破和建立兩種,對破是遣除一切,所謂“泯一切法”,如金剛經說“法尚應捨,何況非法”,為離言說相、名字相、心緣相的論理方式。此即師父常教大家的“不可執持一法”,否則即被此法所縛,所以師父說念佛不好、坐禅不好、持戒不好、誦咒不好、讀經不好。但是,凡夫眾生自無量劫來早已自縛不解,眼前一片黑暗,必須為其點一盞燈以供照明,增強他的信心,讓他感覺有一堅實的依靠,於是假設種種方便,開示念佛、坐禅、持戒、誦咒、讀經等,能令眾生可以捉摸的事物,此謂“立一切法”,均為“先以欲勾牽,後令入佛道”,應病設藥的教學措施。重在劫病,非是養生之用。惜後人不谙古德意旨,競以服藥為業,四處衿誇,可憐憫矣!”
  問:“今之法師特重念佛,然師父卻特重坐禅,又是為何?”
  答:“自古以來,從未有哪一位高僧是只念佛,或只有坐禅而成為高僧的。所有的高僧都偏學諸法,只因其個人的度眾因緣不同,面對的眾生根性有別,或為彼等說念佛,或教習坐禅,或研讀經論等,至於高僧本人的修行,無不以八正道為主,絕不可能以念佛或坐禅為主,一個沒有依八正道而修行的人,是無法成為正信的佛教徒的。譬如淨土宗的諸位祖師,像善導、蓮池、印光等人,都是深入經藏,兼且持戒謹嚴,講演著作不辍,還要應付眾生各種疑難,試問其有多少時間念“佛號”?另外,一位高僧若只會教人念佛或坐禅,則此人一定是騙子,不是高僧。現以印光為例說明印光不專弘念佛,由世桦印刷公司出版之“印光法師嘉言錄”:
  (1).第九十一頁—‘修行之要,在於對治煩惱習氣。習氣少一分,即工夫進一分。有修行愈力,習氣愈發者,乃只知依事相修持,不知反照回光,克除自己心中之妄情所致也。當於平時預為提防,則遇境逢緣,自可不發。倘平時識得我此身心全屬幻妄,求一我之實體實性了不可得,既無有我,何有因境因人而生煩惱之事?此乃根本上最切要之解決方法也。如不能谛了我空,當依如來所示五停心觀而為對治,所謂多貪眾生不淨觀,多嗔眾生慈悲觀,多散眾生數息觀,愚癡眾生因緣觀,多障眾生念佛觀。’誰說印光只特重念佛?這一段話不就是師父所提倡的修行法門嗎?
  (2).第一○九頁—‘夫欲學佛祖了生死,須從慚愧忏悔,止惡修善而來。’這一段話與師父平日殷殷告誡的,做人處事是修行的基礎,要常懷感恩的心,慚愧的心,能防非止惡,多行善事,則成佛一定有希望,有何差別?
  (3).第一一一頁—‘念佛求生西方,必須知因識果,身之所行,心之所念,須與佛合。若與佛悖,則縱能念佛,亦難往生,以感應之道不相交故。若能生大慚愧、大怖畏,改過如去毒瘡,立志如守白玉,則萬無一失,各得往生。’誰說印光認為只要念佛即便往生?這裡不就明示只有念佛,絕不能往生嗎?印光所教的修行法門,與七佛通偈═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不是一樣嗎?
  其他諸說,但自行檢索本書,即可了然於心,印光的提倡念佛,與師父的提倡坐禅,兩者的思考方式完全相同,唯一般學者蒙昧不察,只取自己偏好的那個法門或那一句話,即認定某人專門提倡什麼法門,實在可悲可歎!”
  問:
  “既然修行是依八正道,斷一切的煩惱習氣,則應說解脫即可,為何彼等古德仍強調往生西方呢?”
  答:
  “在這裡必須從修行的方法學上澄清一件事,即念佛法門與往生西方並無一定的因果關系。念佛是一種方法,往生西方是一種目的。在雜阿含經(現存漢語系最早之聖典)卷三十三中,有談到所謂六念—念如來(佛)、念法、念僧、念戒、念施、念天。為何要念佛呢?經上說,念佛能止息貪欲、嗔恚,對治愚癡,使此心正直無邪曲,然後得入如來法義,隨喜、歡悅、受樂、心定,“於凶險眾生中,無諸掛礙”。
  念法,是因現前的法“能離生死熾然,不待時節”;念僧,是“世尊弟子僧,淨戒具足、三昧具足、智慧具足、解脫具足、解脫知見具足”,所以應當奉迎,承事供養,為大眾的清淨福田;念戒,是自念一切所應持守的淨戒;念施,是將已得法或財物等,施捨於人;念天,是思惟彼天眾升天的原因,無非常行戒、施、聞、慧,我亦當行此正信。
  這個六念法門並非正修,而是方便助行,是為了幫助“在於學地,求所未得”的比丘,能“上升進道,安隱涅槃”而施設的。由於一般初學者,對佛法尚未透澈理解,難免遇境時失去向上精進致生退墯之心,此時若教習六念,適時給予一個十分明確的目標,其心中必得安隱,能再接再勵的進趨道業。但因六念的總根源為念佛,使得後來蛻變成單純的念佛法門。仔細考察,即可發現念佛法門的成立脈絡:
  (1).佛世時,聖弟子依佛教法思惟、修習,心解脫、慧解脫。此時,佛就是法,念就是思惟,念佛等於念法,所以尚未有念佛的名詞。
  (2).佛雖在世,但部份弟子根性較鈍,信心怯弱,容易生出恐懼不安而退墮的情形,於是佛以六念授之,增強他的信心。
  (3).佛滅後,根性利的人尚能依法行持,但劣根人懷疑佛已不在,彷若頓失依怙一般,於是心中專意觀想於佛,便覺安隱、喜悅,能繼續精進修行。此種的觀想,為觀佛身的殊勝、思惟佛德的圓滿。
  (4).觀想佛的相好功德,畢竟仍須具備禅定工夫,和正確的佛法知見,自非人人可行,於是以念佛的名號,求得與佛相應,取代了觀想。
  (5).在觀想與念佛號的行持中,強烈地感受到不只娑婆世界有佛,其他的十方世界亦應有佛,這些佛究竟是誰呢?既然是佛,一定有跡可尋,一定會以種種相、名示現。
  (6).經過勘驗,逐漸的從各宗教中找出其神祇,與佛格相類似的地方,給予另安新名—佛名,等於將印度原有神祇轉化—名稱的改變與內涵的增刪,形成龐然巨觀的十方諸佛。
  (7).在諸佛的定名、繁衍過程中,以西方阿彌陀佛及其國土的發展最完整,成為念佛的主要訴求。
  從現今文獻學的觀點,已可明顯看出經典上的佛名,與印度神祇關系密切,這些佛名在原始佛教的時代是不存在的。究竟有沒有十方諸佛是另一個問題,但阿彌陀佛與西方極樂世界文獻考證是印度太陽神教與波斯拜火教之流所改裝的信仰,由於古代文獻缺乏,無從考據,造成誤解,亦不能說古德欺瞞眾生,實乃無知所致。
  因此,必須鄭重重申的,念佛的歸念佛,而往生西方的信仰肯定非佛教真正的信仰!請今之講演者於宗教信仰之外,仍應參考文獻研究的成果,否則豈非故意行騙,或者罔視歷史上的事實?這即成為迷信,而非正信了。”
  問:
  “依師父之說,往生西方是神教信仰,如此則佛教的淨土思想豈非完全不可信了?”
  答:
  “淨土思想,是佛教的根本思想,即修行的目的在於獲得淨土,不管這個淨土在哪裡,淨土的內涵絕對不會改變。從內心中起一念清淨光明,實現於日常的生活,到死後的往生淨土,都是佛教所以成就,創造圓滿人生的特質。換句話說,沒有淨土思想,則佛教就無從建立其嚴密完整的教學體系。但假如設定只能往生西方或兜率內院等,都將涉及彼佛的真實性問題,如考據結果確為釋尊親口,吾人自應尊奉無違;如非釋尊親口,只是神教改裝,難道還能一手遮天,刻意強調信仰之虔誠而愚弄眾生嗎?請目前還在大肆誇言“釋尊親口”的講演者,拿出良心道德來,思考有否造更大惡業的問題。”
  
   
    八十五年十月五日
  一、修行必須藉事煉心,於重重的困厄中思考如何超越,觀看自己的起心動念有否被境所轉,才能獲得真實解脫,盡未來世,不墮三塗。
  現在的修行人,表面說是修行,率皆逞口舌之利,把所聞的佛法滔滔不絕地傾吐出來,可謂機鋒辯捷。甚或以六識妄心架構一個悟境,自認為通達,不知已陷入另一虛幻的世間,永無出離之期。
  眾生的我執太可怕了,不管學了多少的佛法,絕都不肯棄捨,反將我執駕馭佛法,愈來愈看不見自身的無明煩惱。
  如此隨順著見愛而修行,追逐順境,逃避逆境,以好惡分別一切,實在可憐!
  
   
    八十五年十月六日
  一、有一位居士剛接觸道場時,三天兩頭就往道場跑,不但自己本人十分護持,而且邀集了很多人來護持。這位居士逢人就說:
  “法性寶林的師父待人很好,很慈悲,最重要的是不會看人大小眼。”
  這位居士的經濟情況本來相當富裕,但過了一段時間突遭變故而經濟陷落,慢慢的,道場也不來了,人也不邀了,衲僧知道他的事情後,常找人跟他連系、拜訪、希望他不要為此而退轉。後來,聽說是這樣子:
  “現在去道場,都沒人理睬,道場的人太現實了!”
  旁邊的人聽到這些話,都覺得道場唯利是圖,遺憾的是,道場裡的人還誤以這位居士因顏面問題不願來道場,因此更加積極的連絡他,結果,竟然適得其反。
  度眾,若不相應,真的無能為力。
  
   
    八十五年十月七日
  一、佛法究竟是什麼?要從哪個方向來思考佛法、理解佛法?自古迄今,尚未有定論。但是,目前存在於佛教界的重大問題,卻面臨了必須作抉擇的關鍵時刻。佛教的經論遭受文獻學發達的沖擊,造成了知識份子對教義的質疑,信仰的神聖性澈底摧毀,取而代之,是批判、嘲笑,及無情的攻讦,佛教信仰,似乎已成愚夫愚婦的同義詞。
  綜觀彼等佛教學者之研究方法,大抵有三種過失,致使其所思考、所批判幾與佛法無關,只有滋生誤謬,贻害一切眾生而已。
  第一,誤解文字相—一般學者純自經典之文字相及史料作考察,現就文字本身分析破斥。世間一切的文字,是人類創造的,文章,是依文字而架構的。由於人類的心理和行為彼此互動,極其矛盾與復雜,致使文字相變化多端,難以捉摸。因此,若從文字形狀、文字意義、文意表達、文章結構來比較,則同一文字的使用,因古今時代、地域、族群的不同,有許多不同的意義,及不同的表達方式;依此類推,同樣是古人或今人、同一地域、同一族群,對同一文字,其解讀方式也可能不同;不同時代、不同地域、不同族群,對不同之文字,也會產生不同的看法。如此交叉互推,可推至無量無數的差別性,推到極微,兩個相同族群、相同時代、相同地域、相同智力、相同教養、相同性別、相同嗜好的人,對同一文字的解讀仍有差距,甚至完全相反,即使表面上的形容相同,其各自的感受一定不同。佛法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俗語說:“人心不同,各如其面。”假設找十個人,要他們畫一朵玫瑰花,這十朵花一定都不一樣,即使看著同一個物體描繪,也依然有別。所以憑文字相來揣測古人的意思,拼湊不完整的史料臆斷佛法,不過是各說各話,任誰都沒有資格說他的考據是正確的。畢竟,彼等學者沒有一個是古人!
  第二,誤解佛法的教學—如禅宗的公案文字,是當時師徒對參的記錄,那只是描寫禅者參禅的方式,不是悟境本身,更非悟道者的行為指導,意即,參禅方式所形成的公案,在當時的情境是一塊敲門磚,而禅者開悟內容、悟後作為,均與那個公案無關,只能說,公案呈現的文字記錄,或許是禅者開悟的時機,至於公案的真意,除非是當事人,外人應無知曉的可能,何況是後人?如一位科學家在洗澡時,因身心松弛而突生靈感,發明了新事物,你會認為洗澡與發明有關嗎?當悉達多坐在菩提樹下,夜睹明星而成道時,何能倒果為因說:悉達多如沒有坐在菩提樹下,即不能夜睹明星,不能夜睹明星,即不能成道?現代的學者以彼時文字記錄欲得知真相,可能嗎?
  況且,禅法的教學,從接引初機、修行,直至悟道的整個過程,幾乎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方法,無法用現有的文字加以表現。其教學設計涵括生活中的一切,一舉手、一投足,交接應酬、穿衣吃飯、作務休眠、拉屎拉尿,及師徒對參的音聲動作、獨處時或大眾中的行、住、坐、臥等,或三年、五年,或二十、三十年,或一輩子,依止師父專志修學,期間,師父所講的話何止千百萬言,所展現的動作何止伸出一指,大聲一喝,或當頭一棒?結果一但開悟了,竟然以三言兩語即全部道盡。撇開一生一世於二六時中的生活體驗不顧,愚昧地撷取禅者牙慧—公案,復又依之研究禅宗,實在令人啼笑皆非。
  由此可知,博學多聞、辯才無礙、大智大能的佛陀,在四十五年的弘化生涯中,以身、口、意三業不思議用,面對八萬四千眾生的教學法門,應是浩瀚無窮的,縱使將現存各種文字記錄的經典加起來,亦恐不及百分之一,何況是只有阿含經?(衲僧教了八年多,至少說了數千萬言,絕不為過,但寫成文字的卻只有二十萬字,錄音帶也只有百余卷,這還是拜時代方便之賜,若在古代,又能留下什麼?)
  記錄成文的經典,絕不能代表佛法的全部,從彼既成文字相追溯佛法的教學,誠乃坎井之蛙!
  第三,忽視悟境的真實—開悟的境界無法用任何文字、語言加以描述,甚至,開悟者本身亦沒有開悟的心相可資形容,唯一的文字記錄是“明心見性”、“離言絕相”、“無住無念”、“平常心”、“離四句絕百非”、“照見五蘊皆空”、“解脫”、“成佛”、“圓覺”等,突顯悟境與世俗的認知相反,但那究竟是什麼,仍然不得而知,除了悟者的自受用那種境界之外,一般凡夫豈能擅加置喙?因此,所有的經典及祖師言論都在這樣的情況成立,即使講佛陀的本生故事,內容看似簡單,但其真正信仰的基礎不是故事內容,而是“宿命通”(能澈知過去久遠劫世的事),一個沒有宿命通的凡夫,對於本生故事只能說有這些文字所構成的故事,至於這些故事是真是假?如何產生?是誰講的?可說完全無法證明,也談不上所謂“信仰”的問題。但一般學者竟然大膽妄為地從文字結構判定其為後代傳說,忽視自己的無知,否認三世因果,如何理解本生故事呢?
  沒有真實的悟境,只從文字相要探究佛法,猶如隔牆辨物,豈能正見佛法的精髓?
  這三種過失,使得學者於做學問時,常忘記了自己是誰?自己的知識有多少?經驗有多少?自己的感覺是什麼?從何生起?何種類別、傾向?自己的思考方法為何?建立此思考的因緣為何?主觀思考在哪裡?客觀思考在哪裡?有無開悟的體驗?悟境的層次為何?凡此種種之自我分析均付阙如,只一味地從境界上所謂“資料”著手,遂把佛法當做山脈裡的礦產,不斷地開采、冶煉,彷若與己無關。須知,佛法之創覺完全是針對眾生心理與行為,予以改善、超越,並且無限的延續與開展,而一個不了解自己,看不見自己起心動念,不能伏斷內心妄想的人,能直接從文字相掌握佛法嗎?實在令人大惑不解!
  
   
    八十五年十月八日
  一、發願編輯聖典精華的構思並非偶然,而是早在多年以前即已開始蘊釀這個念頭。除了鑒於眾生對修行方法及佛法義理之迷信誤解之外,如就研讀經典的見聞,亦有下列三點感想,而促成編輯的願心:
  (1).佛教徒以個人偏好,非以弘觀而選擇經典—譬如喜歡地藏經的,就只選擇與地藏經有關的書籍來研讀;喜歡天台宗的,就只有研讀與天台宗有關的著作。日積月累,他的思考方式及感覺完全被那一部經、那一個宗派、或那種思想所局限住,無法跳脫眼前的知見而自由思考。於是,佛教界便出現了壁壘分明,甚至言行雖似佛法,卻與佛法的內涵、作用相背離的狀況。假如有某人專修往生西方的法門,你跟他說,修行不一定要往生西方,那他一定罵你是邪教;假如你又進一步說,往生西方的思想或許不是釋尊的本懷,那他又會指責你蓄意破壞佛教。如你想要和他理論,他反而極力排斥,一概不予接受。你再跟他說,大藏經有幾千本經,你只看這一本,怎能知道真正的佛法呢?那他一定理直氣壯地說,因為這一本最究竟、最圓滿、最殊勝!真是令人發噱!此類的佛教徒實在太多太多了,出家的、在家的,大都是這種樣子。
  (2).傾向迷信,缺乏理性的思考—凡經典的內容愈怪誕、愈脫離現實,甚至於今生完全無法證明的,竟被捧為最究竟、最不可思議,而盲目地崇仰膜拜;如以理性論證分析,且依之修學定能現生覺悟的,反而被打成劣法、小根人,而不屑一顧。佛法,本來是讓一個人更冷靜、更面對現實、更客觀,而更能解決人生的種種困境。現在卻不是這樣!學了佛法的人,比沒有學過的人更瘋狂、更逃避現實,把所有問題通通丟給佛菩薩解決,只要事情臨頭了,就開始祈求。講理性、重思考、求真實的佛法,怎會有這麼多神教的信仰呢?原因很簡單!我們佛教的經典生病了!自從釋尊滅後,經典即開始摻入了大量的雜物和毒素,它,已不是釋尊所說的佛法,而是加上個人知見、民間信仰、風俗習慣,甚至政治需求的變了質的佛法。
  打開大藏經,你可以感受一股思路上的清流,你也可能進入神教的殿堂;你或許因此而獲得解脫,卻更有可能比以前更加煩惱束縛。換句話說,大藏經名義上雖是佛法,但裡面的東西琳琅滿目,看得令人眼花撩亂。它能使你有智慧,也能使你生邪見。這就是大藏經!
  (3).胡亂讀經,因脈絡無法連貫,而生出了錯謬—大部分的佛教徒均無專業素養,其讀經的因緣約有三種情形:
  第一,參訪道場時,拿一些結緣書。這些結緣書的內容相當復雜,甚至也有許多他教的書籍流通,學者如無分辨能力,就會走入歧途。
  第二,自己到佛教文物流通處選購。或經善知識介紹,或依自己的嗜好挑選,大都見好就買,分不清該書的立論屬於哪一個思想系統或時代背景。
  第三,依止的師父,或者其他同修贈予或借讀。如這個師父偏好某種經典,依止的弟子便照單全收,而大部份的師父都無偏覽群經的體驗,更無法客觀理性地推介經典,造成了弟子的偏執。若再加上同修之間各以其偏執互相推介,就更難分辨經典的真相了。
  編輯這套聖典,深知困難重重。一是抉擇難,經典雖然模式均已固定,但佛教宗派的藩蓠十分嚴重,取捨之時必須站在一個超越的立場,又能不失去編輯的原則。二是資料收集難,如編一般大藏經,只不過費時、費工夫的把資料分類匯整而已,但聖典精華不同,不但要分類,還要寫導讀,這個導讀包括史地背景、內容介紹、思考方法,及名相注釋、文物說明等,將學術研究、學習興趣、修行實用、人類立場均融匯於一爐,以迎合新世紀的來臨。藏經,不再是佛教的工具書、大辭典,而是真正的聖典!十月八日 
  
   
    八十五年十月九日
  將原先撰述之“禅學概論”改為“修禅次第道”。
  本論於八月份已寫完“釋禅名”、“修禅的原因”及“世間禅”中關於根本四禅的初禅部份,現在繼續撰述二禅、三禅、四禅
  二、二禅
  從初禅欲進入二禅的過程中,有一個中間禅,此禅相是由厭離初禅覺觀,而生起六行的定法。智論說:
  “知二法亂心,雖善而應離。”
  覺、觀二法雖為離欲惡的善法,但仍是粗相覺受,能娆亂禅心。譬如一池清水,當風平浪靜之時,可以澈見水中的一切東西,及映照種種山影樓閣;當驟風一起,波浪蕩漾則一無所見。又如一個人疲累已極正要入睡,卻因旁人的頻頻呼喚干擾而無法安眠。所以中間禅的修法,即是以六種加行—六行觀,除滅初禅覺觀的散動之風。
  (1).厭離—觀初禅覺觀下劣,逼惱定心,應當厭離。
  (2).粗—初禅的喜樂是由覺觀所生,非由內淨定心生,所以為粗。
  (3).障—此覺觀是離欲界而有,非定心所需,因此障礙了二禅之由定心顯發的內淨,故為障。
  (4).攀上勝—二禅的內淨安隱,勝於初禅的覺觀惱亂,所以說由初禅往上二禅攀越為勝。
  (5).妙—初禅喜樂由覺觀而發,尚有垢染不淨,二禅喜樂由內淨而發,較初禅殊妙。
  (6).出—正得二禅時,即心得出離覺觀等粗障。
  此六行觀是一種轉觀,若不修六行觀時,即將心生憂悔,永遠不發二禅,甚乃連初禅亦失。若正確的加功精進,二禅得發。
  現正明二禅。此亦如初禅分成四項:(1).二禅發相(2).支林(3).功德(4).進退。
  (1).二禅發相—若修行人已得初禅,經久不失不退,又能專心一意的加功精進,依六行觀法成就,便得入二禅。智論說:
  “覺觀滅,內清淨,系心一處,無覺無觀,定生喜樂,入二禅。”
  清淨道論說:
  “尋伺止息故,內淨心專一故,無尋無伺,定生喜樂,第二禅具足住。”
  覺,就是尋;觀,就是伺。覺觀息滅,是於二禅現起的同時,覺觀作用便不見了,取而代之的,為自內心生起清淨,成為“制心”的定境,智論稱為“系心一處”,清淨道論稱為“專一”。
  前述初禅的喜樂,是由“離欲惡不善”之後,內心的清涼愉悅,所以名“離生”;二禅的定境轉深,便有喜樂自生,所以名“定生”。初禅喜樂因外境生,其喜樂之心顯外淨而內不淨;二禅喜樂內外皆淨,與外境塵欲無關。可知初禅雖入色界,尚不捨欲界思惟,與欲界之關連性仍微細存在,必須到了二禅以上,其色界的純淨度才正式完成。
  (2).支林—二禅的支林依捨斷支與相應支,分別敘明。
  捨斷支,指捨離覺觀。由於從初禅欲入二禅時,見到覺觀的散動粗劣,而生起捨斷的寂靜心,於此同時便得相應支。
  相應支有四:內淨、喜、樂、一心:
  1.內淨═內,是對外塵而言。內淨是非但外塵不染,亦無覺觀內垢,且揀別非外淨。如初禅由觸身得樂及明淨,叫外淨;二禅是心識相應,淨從心出,使身心內外都獲致清淨,所以叫內淨。智論說:
  “系心一緣,故名內清淨。”
  系心,指心定止不動。一緣的一,為專一;緣,非指攀緣,或系緣止的系緣,而是心定止之後,猶似停住於一處的意思,但此“一處”不可說有部位、處所,實為無形狀、內外、上下的問題。換句話說,內淨的體驗,即為“制心一處”之意。
  2.喜═初禅是離欲界惡法,得成禅覺的喜心,而二禅卻是由內淨定心中生喜。前者的喜為色界與欲界相對的覺受,為粗;後者的喜為色界定境自生,為細。
  3.樂═初禅為觀知有喜,從喜受樂;二禅是喜定自受此樂。
  4.一心═初禅的一心中尚有覺觀散動,定心淺;二禅已捨斷覺觀,得深禅定,心無攀緣想念。所以同名一心,淺深有別。
  此四支中,若具論發相,唯內淨一事已足,由內淨得喜,由喜生樂,受樂心息之時,即名一心。初禅發相,實為覺觀的粗細變化, 所以叫“有覺有觀三昧”;二禅發相,為“無覺無觀三昧”,即內淨的純度變化。
  (3).功德—約離過德說,指遠離覺觀的過患;約善心德說,指能深信真如法性,心生慚愧、忏悔業障,及思惟六波羅蜜門等。
  (4).進退—例如初禅。
  上明二禅竟。
  
   
    八十五年十月十日
  前說修禅次第道中的“二禅”,今續明三禅。
  三、三禅
  從二禅到三禅,也有一個中間禅,在禅的行相上,與二禅前的六行相同。唯二禅前的六行是捨離初禅覺觀,此中間禅是捨離喜受。智論說:
  “攝心第一定,寂然無所念,患喜欲棄之,亦如捨覺觀。”
  真正的禅定在深化的過程中,其覺受由粗入細,由細入微,由微漸斷。譬如欲界定中,即有喜樂覺受,歷經未到地定,及進入初禅、二禅,都可明顯觀察喜樂的相狀。從夾雜妄想,執取喜樂(欲界定未到地定),變成直接感覺喜樂的躍動(初禅覺觀),到喜樂自心中湧出的安祥寧靜(二禅內淨),終於發現了喜受仍是浮動不安的現象,而予以除斷,並住於妙樂之境(三禅),所謂“觀喜之過,亦如覺觀”。知喜則知相對的憂,這都屬於世間情緒的起伏,若不棄捨,將妨礙定心的增長及正思惟的發生,就好比窮人獲得寶藏時,即有無量的歡喜,一旦失去,便憂愁不已了,是知喜受的確不可恃。
  所以在這中間禅的六行觀法,即是除喜的過程。其法仍是(1).厭離於喜,(2).見喜受為粗劣,(3).知喜受能障定心,(4).攀三禅為上勝,(5).離喜則得微妙樂處,(6).究竟離,則出二禅,證三禅。
  現正明三禅,分為四項:(1).三禅發相(2).支林(3).功德(4).進退。
  (1).三禅發相—若修行人已得二禅,加功不止,一心修習,能使其心湛然安靜,之後又泯然入於定中,不依內外形色等,與樂俱發,此時便得三禅。智論說:
  “離此喜故,行捨、念、智,受身樂。是樂,聖人能得能捨,一心在樂,入第三禅。”
  清淨道論說:
  “與由離喜故,而住於捨、念與正知,及樂以身受。諸聖者說:‘成就捨、念、樂住。’為第三禅具足住。”
  因厭惡而超越於喜,名為“離”。行捨,是超越的意思。前面的初禅、二禅也有捨法,如初禅捨欲惡不善法,二禅捨覺觀,但均不說為“捨”者,即是初禅、二禅之“捨”的作用不明顯,而雖然二禅已捨覺觀,實際上是微細無法覺知,非全無覺觀的成分在,必須到了三禅,才印證到真的捨離覺觀,不住著於內外諸相。此時,所現起的相,為離二禅浮動的喜受,所以名“離喜”,又綿綿之樂從內心而發,心樂美妙,不可言喻,所以名“妙樂”。
  故三禅名“離喜妙樂地”。
  (2).支林—三禅的支林有五:捨、念、智、樂、一心。
  1.捨═指捨離喜受。這個“捨”的意義有三:
  ?厭離義,從二禅欲入三禅時,知喜為患,如智論說:
  “由受故有喜,失喜則生憂。”
  當三禅定生時,便能捨喜心不悔。此義為捨斷支。
  ?止息義,清淨道論說:
  “離喜之故,而更止息於喜。”
  前說厭離為行相,今說止息為功能,為斷除、超越而不復生喜起受。
  ?堅住義,既已厭離、超越於喜,便決定住於無喜無憂的狀態,此為捨的力用。
  清淨道論說:
  “漏盡比丘眼見色,無喜亦無憂,住於捨、念、正知。”
  可見住有堅定、平等不偏的意思。
  2.念═此有三義:
  ?憶念,此指念的行相。
  ?不忘,此指念的功能。
  ?守護,此指念的力用。
  3.智═亦有三義:
  ?正知,此指智的行相。
  ?推度,此指智的功能。
  ?抉擇,此指智的力用。
  念與智應合並解釋,如五根—信、進、念、定、慧的念根,能策發定、慧二根,八正道—正見、正思惟、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的正念,能生起正定及正思惟、正見,所以念是智的前方便。若從念與智的涵義觀察:
  憶念,是正知現起的行相;不忘,是推度析理的功能;守護,是抉擇證可的力用。
  念、智合釋,即念樂法的生起,知樂偏身的勝妙,又能覺悟而不執取。
  4.樂═此與初禅、二禅的樂受有別,初禅樂,是觀想而得;二禅
  樂,是內淨受用,都有受樂的意欲,而三禅已離喜心,是一種相應身心的樂受。釋禅說:
  “樂偏身時,身諸毛孔,悉皆欣悅。爾時五情雖無外塵發識,而樂法內出,充滿諸根,五根之中,皆悉悅樂。”
  二禅樂己離外塵,為內淨樂,但尚有樂著心相,所以不偏身;三禅樂不但離外塵,又不著於心樂之相,為偏身通受其樂。智論說:
  “三禅中樂,不令於樂生患。”
  這是由善巧抉擇的智慧,所現起的妙樂。
  5.一心═受樂心息,一心寂定。相如二禅,但更加深化。
  此五支的前三支為方便支,後二支為證支。捨支為捨斷支,後四支為自地支。
  (3).功德—約離過德,為捨離喜受的過患;約善心德,指能增長五根、五力、七覺支等善法。
  (4).進退—例如初禅。
  上明三禅竟。
  
   
    八十五年十月十一日
  世間與出世間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思考與覺受。
  有一位詩人在描寫瘋子的心境時,說:
  “他趴在鐵欄柵上
  望著外面的一群人,心中想
  那些瘋子好可憐”
  世間人每天在塵勞中奔忙,受苦受累,隨業報而轉,卻自以為是正常,反過來懷疑出家修行是不正常。這在佛經裡也有一個故事:
  某一個國家,它在每年的一段時期,便會下一種惡雨,當人們喝了這些雨水以後,立刻喪失心智,裸形無恥,全國上下都陷入瘋狂混亂的狀態。他們的國王是一位智者,在他預知惡雨即將來臨之前,事先准備了許多干淨的水,以防不時之需。隔了不久,惡雨就開始下了,王宮裡的大臣全部赤身裸體的到處奔跑呼叫,最後,他們跑到國王的大殿裡,看見國王衣冠整齊坐在寶座上,就趕緊圍繞著國王,議論著:
  “我們的國王發瘋了!你看他把自己裝扮成不像人的樣子!”
  於是大家都很擔心,有的捶打自己的頭,有的在地上翻滾,有的又吼又跳。國王看到這種情形,心生一計,就掏了一勺惡水喝下去,幾日以後,惡雨停止了,大臣們的心智又恢復正常,卻發現國王赤身裸體還在王宮裡奔跑,才憶及事件的始末,而感到非常慚愧。
  由這個故事,你是否已體悟了修行的原因呢?畢竟身處世間的人,絕不可能了解出世間的境界,除非,也讓他身歷其境。
  
   
    八十五年十月十二日
  修行應從恭敬三寶開始。
  三寶是佛法住世的象征,就像一個國家的元首、憲法和公務員一樣。如國家沒有元首、憲法、公務員,那這個國家就會瓦解,佛教沒有三寶,佛教就等於滅亡。
  國家的元首、憲法、公務員是世間法,所以元首可以換人、憲法能修訂、公務員可以改制增刪。佛教的三寶是出世間法,佛,代表清淨圓滿;法,代表真理;僧,代表佛與法的常住,這是永恆不變、遍一切無礙的珍寶,是一切眾生共同的理想。
  三寶的安立,與任何宗教無關,因為三寶是以人的良知良能為基礎,以完美的人格、安樂祥和的世間為究竟,這即是修行的真正旨趣。所以,修行人應做到澈底的恭敬三寶。
  三寶即自性,修行即自性顯發,恭敬三寶不離自性,自然成就自性三寶。
  
   
    八十五年十月十三日
  知足,是修學禅定的基礎。
  有許多來學坐禅的居士,剛開始興致勃勃,十分地精進用功,但隔沒多久,就不來參加共修,甚至連在自己家裡也不坐了。問他原因,大部份的答案都是:
  “妄想太多,坐不住。”
  “坐不出所以然,甘脆不坐了。”
  “腳又痛又麻,沒耐性。”
  “抽不出時間。”
  聽起來這些理由似乎很充份,仔細分析,將發現主要原因只有一個—貪欲過重。為什麼不想坐禅和貪欲有關呢?沒錯!因為坐禅具有訓練意志的功能,如一個禅定工夫愈好的人,其意志就愈堅強,反之則愈脆弱;同理,一個意志愈堅強的人,其學坐禅的成效就愈良好,反之則愈差。這個意志,是一種精神力的持續作用,它是源於一個人對物欲占有的程度。即占有欲愈強的人,其意志愈脆弱,反之則愈堅強。現舉一例說明:
  (1).在某人面前放十塊錢,其感覺可能很遲鈍,只知有十塊錢這件事,其他的聯想就很少。此時該人的心境尚稱平和。
  (2).接著放一千塊錢,此時已有錢的價值感,也許會想占有,但不明顯。心境上已稍受影響。
  (3).接著放一萬塊,已明顯產生占有欲,心境起伏較大,有妄想出現。
  (4).接著放十萬塊,感覺心頭震了一下,可能開始思考這些錢的用途,甚至眼睛會向四周張望。
  (5).接著放一千萬,突然血氣贲張,坐立不安,妄想轉動更快速。
  (6).最後放一億,頓覺天旋地轉,身軀抽動,幾欲昏厥。
  這個實驗程序用在一般人身上,頂多是個人反應程度不同,但結果一定相同,足證貪欲影響意志,而意志影響禅定的修學,所以才會半途而廢。如一個人沒什麼貪欲,那他的妄想自然很少,不會計較坐禅的效果,且生活也較規律,就能抽出時間來打坐了。日久見功,總有一天,你將發現—坐禅確能影響人的心智發展,能改變拙劣的性格、習氣,終於創造嶄新的命運。坐禅,真的是不可思議!
  因此,要學坐禅,先學知足。
  

    八十五年十月十四日
  一、三年半前,有一位學友來跟衲僧說:“師父!我以後恐怕不能來共修或參加各項活動了。”衲僧以為該位學友是因工廠的業務繁忙,必須加夜班趕工,所以一面說沒關系,在家修行也一樣,只要隨時隨地專精制心,讓自己的妄念止息,則不論到哪裡修行都沒有問題,另一方面殷殷垂問其工廠的狀況如何,心中不免有幾分擔憂,深恐自己的弟子為了經濟困頓而中挫道業,實在很可惜。孰料該學友聽完衲僧的話,接口說:
  “師父!我的經濟沒有問題,工廠營運也很正常。我是最近加入了一個團體,叫宇宙光,去接受靈修的訓練。”
  一面說,一面從皮夾子裡拿出一張相片,遞給衲僧。並用手指指著相片上的人物:
  “你看!這是我的上師宋××,他的身上有七粒光,這就是宇宙光!”
  這張相片的人物看起來胖胖的戴一副眼鏡,穿西裝打領帶,印象中,那些光團一簇一簇的分布在人身上,似乎是略帶紅色(或紫色?因記憶略顯模糊)。該位學友眉飛色舞地敘述他如何結此殊勝因緣,如何能透過宇宙光消業障、開天眼等,一次只要幾萬塊的費用,就可以一勞永逸,因此最近都要到台北參加靈修。衲僧仔細凝視相片,沉默了片刻以後,說:
  “××學友!你要謹慎,先不要積極投入,以免走錯路啊!”並予解說佛法所謂修行及因果的原理。
  “感謝師父教誨!我會牢記在心的。”
  後來,就沒有見過該位學友,也不知其靈修的結果有否開天眼,業障全消,但於當天晚上,衲僧對陪同的其他學友說:
  “這個宋××如果用這張相片來取信他人,即有詐騙的嫌疑。”
  在佛教中所謂的“佛光”,是指修行人悟道之後,內心中展現出清淨
  光明的覺受作用,此覺受作用必須是一位與該悟道者同等或超越其境界的悟道者,才能印證“心光”的現象,如果用一般肉眼觀察,完全看不見任何光的存在,用照相機來照,更無此光的形色(如果有光影或形色,都不是佛光)。譬如有人在某某法師的演講會場看見此法師頭上或身上放光,衲僧敢百分之百肯定,這是看的人自身的幻境,與該法師無關,然而其教徒必定以之大炒新聞,給予神化,殊不知與佛法修行悟道的原理正好相反,徒為識者所譏,影響正信佛教的弘揚。
  因此,衲僧判斷宋××的動機應是斂財,利用人性貪欲、無知的弱點,使人心甘情願的拿錢出來,供其揮霍。也許有些愚夫愚婦說:
  “我來參加靈修,身心更健康呀!”
  這在佛法上即是“萬法唯心造”的道理,堅強的意志可以沖破身心的極限,專注地做一件事可以減低失敗率,心理學的“增強作用”,使一個人經過慣性訓練之後,塑造成某種身心狀況,如感覺愉快、幸福,病苦消除等,這與催眠術可說是雙胞胎(感覺相通,但果報不同)。因此,靈修之後更健康的事實,誤使彼等信以為真,不了解這不過是人類普遍的宗教心理而已,神壇的興盛即與此心理有關,而且信仰者往往為高級知識分子,不一定是未受教育的人,尤其不谙宗教的涵義及信仰對象為何事何物,使其表現出來的言行,與愚夫愚婦並無差別,畢竟,宗教與科學是完全不同的領域。
  另外,也有人說:
  “我參加靈修,真的有減輕業障呀!”
  這是不明因緣果報的原理所產生的謬解,人的今生承自前世的業因,所以一出生即顯現出完全不同的果報,同理,在一生當中,一面有著前世業力的推動,一面又由今生造作的善惡諸業為助緣,不斷地形成新的業系,這種業系一成熟,即有業果自然發露,任何人都無法避免,而當果體報盡的時候,它就像一陣吹拂過的風一樣,消逝得無影無蹤。換句話說,果報一事,凡聖皆然,唯一差別的是,凡夫受報時,心被境轉,憂悲惱苦,而聖人受報時,心無境相,仿佛沒有事情發生過。意即現象界的種種,不論凡聖都同樣要面對它,就算身為佛陀,仍須遭受亡國、家族被殺、頭痛三日、毀謗侮辱、空缽而回、教團分裂、背痛等的世間惡報,其他聖弟子、歷代祖師高僧亦常遭逢災禍,顛沛流離,甚至喪失身命,但是,彼等既為聖人,即心無掛礙,清淨自在,一切惡業對之不起任何的作用。因為聖人所證的是出世間事,根本與世間事無關,所以,“聖人無業”,是從出世間的境界立論,不是什麼消減世間業報之類的邪說。至於世間福報的獲得,非從靈修等而來,而是行十善業、除十惡業的結果。十惡業指殺、盜、YIN、妄言、绮語、兩舌、惡口、貪、嗔、癡十種,屬於身、口、意所在的錯誤言行及思考,這些都是人之受惡報的直接因素,如果加以除滅,並積極行十善業—利生、布施、淨行、真實語、正直語、和合語、柔軟語、知足離欲、喜樂一心,知見明了,則身口意悉皆清淨,必定於世間享天人的福報。一出世間的修行悟道,自證解脫;一世間的積集善惡因,得善惡的果,兩個不同的涵義,豈可將之混淆,蒙騙世人?
  近日聞宋××等一干騙徒已被繩之於法,衲僧的內心不但毫無慶悅,反有無限哀歎。想想,若非佛法不行,眾生豈會心眼不開,缺乏智慧判斷;若非眾生的一念貪欲,欣慕神通道力,豈能甘心受騙?況且,若無彼此相欠,則芸芸眾生中,又如何輪到你與彼等騙徒結此因緣,而深信不疑。現今,如大肆渲染彼等的騙術,只是在無形中摧毀眾生對正確宗教的信仰,使人心更加不安、社會更混亂而已,其他又有何益呢?
  身為宗教界的領袖人物們,是應當積極教化的時候了!
  
   
    八十五年十月十五日
  乍見塵根深處,無明垢染猶似一團亂絲,微細隱伏,不可捉摸。
  修行的精進不已,常錯覺自己畢竟跳脫了凡俗。念頭的純粹,決然超越於世間。
  有朝一日檢省,頓知牢牢地伫立原地不動,妄想奔馳了十萬億由旬,醒來仍在六道之中。
  你,看見了麼?
  
   
    八十五年十月十六日
  外人曰:“佛經都是迷迷信信的,為什麼你們佛教徒還要去讀它?”
  沙門曰:“請問,您讀過佛經嗎?”
  外人曰:“沒有!我不信那個東西!”
  沙門日:“您未讀過任何一本佛經,怎會知道佛經是迷信呢?”
  外人曰:“我不用讀都知道!”
  沙門曰:“請問您是何方神聖,竟然法力如此高強,能看穿二千五百年來,古今中外的佛、菩薩、祖師、高僧都是愚昧無知,迷迷信信。想想看!這些無數的大修行人窮盡一生,皓首研經的結果,全都證明了佛經是智慧的寶藏,而您連佛經到底生成什麼樣子一概不知,就能肯定證明佛經是迷信的,真令人覺得不可思議啊!”
  
   
    八十五年十月十七日
  一、時間如流水,才一眨眼,已過了三個半月了。想想什麼事都尚未開始,而無常卻在耳邊無情地催促,人生真的是很短暫啊!
  從前年輕的時候,總以為生命似乎無限,以為能夠隨自己的意願,在人生的畫布上盡情揮灑,現在猛然回頭,卻發現一步也沒有踏出,年輕時的夢還未做完,就被現實敲醒了。這一塊畫布浸滿了污水,畫不出缤紛的七彩,有時泥濘,有時干燥,而顏色只剩下一種,那就是灰暗。
  也許你會懷疑日子怎麼過?不過多疑,其實感覺上常是炫麗輝耀,只是轉瞬即滅,塗塗抹抹,從未完成一件作品,好幾次以為完成了,仔細一看,還是差了一筆,結果來不及補上,因緣又變了,又得重新來過。
  直到後來才知道自己多麼愚癡,為什麼總是堅持那一塊布的存在,堅持非要去畫它!於是,毫不猶豫的放一把火燒個干淨,連灰燼亦丟入汪洋大海裡。
  現在,心中沒有任何負擔,沒有人生的目標,唯一的,就是傾全力活在當下一念,體取現前覺受而已。年輕的夢早已遠離,掩關的日子仿佛沒有記憶。若不是翻閱桌歷,哪理解得東南西北?
  
   
    八十五年十月十八日
  給教團執事的一封信:
  自師父掩關以來,轉眼已過了三個半月,由於功課甚重,常感時間不夠用,有時才看沒幾頁的書,寫沒幾行字,一天就匆匆結束了。真的是無常迅速,人生如夢啊!
  師父雖然身在關房,但畢竟一介凡俗之人,難免掛念著教團的工作有否順暢,掛念著全體學友道業有否精進?生活有否更安定?身心有否更健康?尤其是對於擔任教團執事的你們,更須殷殷告誡,生怕你們在佛門之中背負了因果,而尚渾然不知。因此,師父就像啰嗦的老太婆一樣,不得不跟你們唠叨幾句,希望你們能靜心傾聽!
  首先,師父要跟你們談談教團。法性寶林教團創辦迄今約有五年六個月,現在回想這一路上的辛苦,用什麼筚路褴褛、胼手胝足,都無法形容那裡中的滋味,經上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確就是如此!在師父的觀念中,教團,是為了弘法利生而設的,不是為了圖謀私己的名聞利養而設,所以多年來,不管經濟如何困頓,亦決不改變初衷,做出背離佛法,以賺錢為目的的行為。遺憾的是,師父這種自清自律的風格,除了弄得每個月捉襟見肘,難以為繼之外,竟然獲得了兩種待遇,一種是看不見教團雄偉建築,就心生鄙視而不願親近學法;一種是還能捏造謗言,說師父專門搏取財利。第一種人,我們應當原諒他的愚癡,因為愛慕虛榮的心理作祟,使他誤解佛法的本質。師父膽敢公開宣稱:那些建大廟、雕梁畫棟,把自己的住處裝潢得像皇宮的出家沙門,絕不是釋尊的弟子,而是假出家之名,行斂財之實的塵俗之人。當然!鐘鼎山林,各有天性,所謂“水流濕,火就燥”,同類相聚,同氣相求,在時代趨勢的風潮中,我們也不能不見怪不怪了。至於第二種人,師父在此須深深地忏悔,由於個人的惡業障道,德行不足,有時在言語上表露過度,或者行為上常令他人自覺不受尊重,導致得罪了一些人,而遭受刻意制造的毀謗之情事。以前師父認為出家即應避免俗務,但經過了這幾年,卻發現出家沙門如不懂交接應酬、參與世務,到最後一定只能到山裡當猴子,完全無法在世間來度眾。師父這幾年內心的掙扎不是外人所可想像,為了願力—生生世世長在娑婆,度化一切苦難眾生,一定要進入塵世,不可逃避;但面對自己的性格,不喜矯飾,不善巧言,直來直往,實在非常的折磨。早期的時候,常於夜闌人靜仰望著阒黑的虛空而獨思:我!要怎樣超越這個障礙?怎樣做到圓融卻不失真實,而非圓滑虛偽,專事表相工夫?為了成就行菩薩道的大願,我一定要放下一切身段,拋開一切尊嚴,要竭力澈底的研究出利益眾生的方便法門!
  教團的因緣,隨著師父個人心智的成長而逐漸開展,從原本瑟縮於牆角,不敢與人交談的懦弱少年,不斷地蛻變為挺拔、承擔一切的大丈夫。從起初關緊家門,默默地苦行,豎著高風亮節的隱遁者,終於慢慢的開啟久閉之柴扉,和光同塵,邁向菩薩行者的波羅蜜之路。其中最大的轉折關鍵應有三次:
  第一次,是在民國八十一年二月,那時師父正值圓覺寺掩關(民國八十年十二月三十一日至八十一年三月三十一日)因生著重病,有一天,剛坐完禅,正欲下座經行,突然一陣天旋地轉,站立不穩,正要跌倒的時候,忽聞一股聲音自內心中爆響:“我是一個凡夫!”接著人就蹲下來了。從此以後,師父的心胸變得更開朗,包容力也愈來愈大,於出關後,許多措施全都修改了,譬如圓覺寺原擬做淨修中心,除了教團的學友可以使用之外,絕不對外開放,現在卻已改為十方道場,兼作社教活動中心。又如師父本來是不會見任何陌生外客的,也打破慣例,接待所有參訪者。還有,原先欲來學習坐禅的人,都必須由師父面談通過,才能進入禅堂修學,現在也變成來者不拒、廣納群生了。
  第二次,是在民國八十三年四月。由於三月份起,師父曾受聘到出家的本寺協助整頓寺務,旋於四月初離職,原因是傳統寺院的管理方式完全不合時代需求,而出家僧團的各自為政、各擁徒眾、各畜私產,以及思想教育的無法貫澈統一,在在顯示了傳統佛教已趨於腐化及衰亡,卻仍然閉門造車,不願作開放且有效的改革。但是,正因為師父在半個多月的時間裡,懷抱著報答三寶恩德的心情,一方面想替佛教做一些事,另一方面也想藉此發揮改革佛教的理念。雖這個想法終因受到傳統寺院中內部權力分配的強烈阻擾,而就此中斷。這個事件,卻大幅影響了師父的思考方法,和度眾的架構。說到這裡,不得不感恩佛菩薩的慈悲,讓師父有殊勝機緣能再度進入人間煉獄,真實體驗“火中生蓮”的清涼滋味。改革不成功實乃積蔽難返,而傳統佛教的某些特質,使得一向主張全面革新的師父,能真正地靜下心來觀察“佛教與社會”結合的接觸點,究竟是什麼?那就是“音聲佛事”—就是一般俗稱的“誦經”、“法會”。以前,師父認為佛教應注重思想教育,至於那些唱誦之流,無非是迷信、愚癡的行為,所以過去住在傳統寺院時,雖也隨眾上殿做課,或出外趕幾場經忏,但心中一向輕忽,甚至將其與愚夫愚婦劃上等號。所以,一旦自己出來創辦教團,便期許自己盡此一生研究改革中國佛教,希望佛法能普為社會大眾接納,依之修持,並得到實際的受用。然而,幾年的辛苦熬下來,所過的日子就像不眠不休的轉輪一般,從充滿自信,到不斷地受挫;從已肯定自己的教學方法,到幾欲放棄。內憂外迫,屢僕屢起,諒解的人說師父螳臂擋車,不自量力,大都冷眼旁觀,要等著看你如何翻滾;不諒解的人說師父標新立異或甘脆歸為外道,無盡的譏評、破壞,尤其是那些傳統佛教的教徒,更是極端羞辱、排斥,視為邪魔。殊不知,如要拿正信佛法的天尺來衡量,法性寶林的體制反而更接近原始佛教的本質,現在因台灣的佛教早已民俗化、神教化,與世間俗人的生活和觀念幾無差別,竟然因不識佛法內涵,而自居正統,實在令人搖頭歎息。這些問題,以後如有機會師父一定仔細的分析給你們了解(一部份跟師父多年的出家沙門或資深學友都能深刻體認了)。傳統台灣佛教中的私收紅包,據為己有;畜私產;私收弟子;以及寺院中的各自為政,不務弘法利生之正業;甚至大肆鋪張,把寺院裝潢的像宮殿,都違背出家修行的真精神,這是有良知良能、理解正法的佛教徒所應唾棄的。但是傳統的優點仍舊須要重新檢省,給予正面的評價,譬如前面所說的音聲佛事,是基層民眾信仰最直接便捷的媒介,絕對不可廢除,應該是,把音聲佛事中過度迷信、過度浪費,或儀軌的安排過度虛浮賣弄的部份,加以刪改,使之成為移風易俗、接引欲初入佛門的方便法。這個觀念如在往昔,師父一定不能接受,但因半個月的因緣,戮破了自己內心中的執著,將度眾的智慧提升至更高的境界。事實證明,兩年半中,來參學的人倍數增加,而師父的教學設計也愈趨嚴密、愈講求次第進階。音聲佛事,對教團來說,不但沒有使教團的本質、內涵拙劣化,成為低級流俗的信仰,反而助長了教團度眾的功能,將弘法利生的層面延伸得更廣、更深入、更有效益。
  第三次,就是從民國
   
    八十五年七月五日起,預定三年時間的掩關。這次的掩關,除了發願編撰聖典精華之外,更是教學制度分級建立的轉捩期。以前,都是師父一個人擔當全部的課程,後來有關基礎坐禅的教學部分,便由幾位升任教師的學友負責。一直到現在,從只有師父一人,到產生第一批在家師資四人,到有了出家沙門十二人,在家居士教師十人、助教二十人、副助教二十一人、儲備師資三十二人。培養過程的艱困,已非筆墨言語足以形容。師資培養的目的何在,師父於師資培訓課程中已多次提及,這裡要說明的,是關於教學制度的問題。在目前的階段中,師父計劃培養一批出家沙門擔任佛法講座的講師、培養一批在家居士擔任通俗演講及分組修行指導的老師,三年之後,再培養一批專業課程的人才,甚至培養出合格的禅者。這種循序漸進的方式看似緩慢,但所謂“慢工出細活”,一則可以確保師資的素質,二則可以發揮更大的功能,教育是百年大計,度眾是累世成就,豈可為了貪圖名利,贏取虛妄不實的權位,而行使詐騙、投機取巧,或專事宣傳,說一些與佛法全不相應,迎合世俗貪欲的話語?
  第一次的因緣,促成教團與社會大眾正式接觸,使教團朝向多元化的度眾理念而開展,除了佛法教育項目增加之外,在社會服務方面也設計出更多符合時代的單元,如扶幼業務的正式成型、推動社區文化教育的開始著手,以及精神及心理協談等,都是過去所無法思考的方向。第二次的因緣,接引更多眾生完成了教團組織的基石,以及初級師資人才有效建立。現在,正是邁向第三次因緣成熟的開端,也是教團欲實踐四弘誓願的發展時期。過去,雖亦積極推動四弘誓願,但都屬於萌芽階段,尚無法做到整體性規劃,而從這個階段起,將會逐漸把四弘誓願具體化,讓它一一的落實於世間。
  師父的孤詣深心,無非希望把淨土的理想目標和世間結合一起,不是等人死了才去往生淨土,而還未死的時候,卻要過著煩惱痛苦的日子。因為,有許多宗教,甚至佛教的某些宗派,其思想十分消極且專教人逃避現實,當他們遇到困境時,便都一味地仰仗神力、佛力,把本應由自己解決的,屬於自己的果報,全部推給無形、無上的神、佛去承擔,這樣,他就可以逍遙法外,不負責任,不管他做了多少壞事,只要虔誠信仰,則一定能升天、一定能往生彼處,不必受任何惡報的制裁。這種完全沒有公理、正義,拋棄良心、道德,凡信我者必得救的思想若在古代,尚且值得同情,因為古時候人民生活較困苦,民智未開,總是企求有一超自然的力量能趕快解脫,所以逃避心理是可以理解的。但目前教育已經十分普及,資訊也十分發達,如果還把人生看成無望的、無奈的、愁苦的,那就只有兩種人了,一種是遭遇到悲慘命運的人,另一種是妄想症者。我們回顧當初佛陀創覺佛法之時所提出的,剖析世間現象的方法,即“諸行無常”、“諸法無我”和“一切皆苦”,有許多佛教徒常因此誤解佛法,以為佛教是悲觀而消極,其實,這都是從字面上去推測,而不知它真正的涵義。以後,師父會另外跟你們講解,讓你們也能知道佛教的根本教義,還有它超越知識和經驗的思考方法。現在師父要讓你們明白的是,釋尊所謂的解脫,就是當一個人已經澈見無常、無我的現象時,即不會再迷執現象是常、是我,即能覺知一切的苦無非執取、妄想而生,若離開了執取、妄想,就叫做“解苦無苦”,從此不再有苦的感受了。所以釋尊的佛法是充滿著希望、光明,絕對能讓人於現世自覺自證,達到涅槃寂靜的地步。
  釋尊的佛法如此親切、平易,又是不分貧富貴賤愚智,人人可行的。釋尊的教示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世間本來是淨土”,不是穢土。所有的穢土,都是眾生的妄想架構出來的,並非真實的事物。因此,如何除滅眾生的妄想,回復其本來面目,同時也實踐了“人間淨土”,這就是佛教,就是法性寶林教團創建的目的。
  其次,師父要來談什麼叫執事?執,是執掌,事,指教團事務。簡單的說,凡是擔任教團事務承辦人的,即是執事,從這個觀念一般的志工干部亦可稱做執事,但因古時的執事概指出家沙門,並無在家執事之問題,所以,當時擔任執事是非常慎重的事,首先,住持要與欲聘任的執事協談,征求對方意見,其次要“掛牌”公告大眾,掛牌就是現代的人事命令,而每位執事必能克盡職責,不敢敷衍懈怠,生怕辜負了三寶及眾生的恩德。所以,執事的身份地位在叢林中是神聖崇高的,因為執事的辦事,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佛教、為眾生。然而,時至今日,由於環境的變遷,使佛教的管理制度大幅修改,就像我們教團也因出家人力不足,而大量延聘在家居士擔任執事,一方面,能夠協助辦理教團事務,一方面,能因應時代的需要,處理一些沙門戒規上不得面對的事件。多年來,教團的執事人數隨著弘法業務的繁雜而迅速成長,這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但欣喜的背後卻也有一分極令師父憂心的,那就是執事的觀念正確與否的問題。執事,本來是為著方便弘法而設置,若無弘法聖命,則執事可以無需,因此,不論在家、出家,只要是身負執事之責,都應靜心體認自己所承擔的任務何等神聖,切切不可輕忽!亦不可將其當做至一般的公司上班或參加某個社團活動的心態,否則,不但誤解了佛教,也誤解執事的內涵,同時也等於看不起自己神聖的使命感,這是很可惜的!
  想想看!在一個人的一生中,如除掉吃、喝、拉、睡,即沒有多少時間可以運用,而大部份的人卻將這些寶貴的時間作無意義的虛擲,有的整天為了賺錢忙碌,和機器無別;有的貪圖逸樂,好吃懶做,與水陸空行相類;有的閒暇之時縱情放蕩而無所節制,或渾渾噩噩如無主游魂。凡此種種,都是隨著果報流轉的眾生,為佛法所稱“無智凡夫”。這些凡夫,當其正享受著過去世累積下來的福業時,即洋洋自得,驕衿誇飾,以為自己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一旦福盡禍降,就怨天尤人,仿彿世界末日一般。平順無事的人,不是追逐欲望,就是麻痺度日;身逢困頓的人,不是搖尾乞憐,就是自暴自棄。倘能順境超拔,逆境堅毅的,可說為少數中的少數,亦得稱之豪傑、大丈夫了。但是,不管它是哪一種人,只要這個人仍舊執取世間為真實,貪著世間的一切,即難免苦惱的纏縛,難免惡報來臨之時,或驚惶失措捶胸頓足,或咬牙切齒憤恨不已,或覺無力回天而任其覆滅,或反生邪見惡心而傷害他人。須知業果的勢能為承續過去無量世來所造的業因,當這個果體成熟顯露,而必將受報時,並非任何力量可以挽救或彌補的,貧賤的人如此,富貴的人也如此,果報公平才是世間永恆不易的真理。所以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到了,任何人都無所遁逃。
  現在,你們有這樣殊勝的因緣擔任教團執事,此於佛法修行即為福慧雙修。一則從聽經聞法、參禅打坐上精進用功,獲得無上般若妙智;一則護持教團辦理各項弘法利生的工作,積集無量無邊的福果。修慧,可以破惡業障道,使內心更清淨光明;修福,可以開展本具佛性,成就功德法身。所以修慧即能助長修福的信念,修福正為了促成修慧的樂心。這個福、智二德,均可由盡本份的執事工作中全部實現。的確是千載難逢呀!
  說到這裡,師父又要啰嗦一下了,古德有言:人身難得,佛法難聞。但師父更要說:人身雖難得,今日畢竟得,佛法固難聞,終究能得聞。而擔任教團執事才真正是萬劫難遇,免除一切災厄,走向人生坦途的大事中的大事!因此,今日你們既已身膺重任,當體會執事的神聖性,厥能善盡其責,勿辜負了三寶及眾生的恩德!師父在關房裡,為了度化群生而限制自己的行動,為求得更超卓的智慧而深入藏海,與那監獄的囚犯實無二致。但囚犯是被逼的,其身心皆感苦惱、不得安樂自在;而師父是發廣大願心,自甘如此的,除了課業十分繁重之外,身心皆感愉悅、祥和,想及能利益更多眾生,能實踐人間淨土的終極目標,再大再多的困苦也甘之如饴了。寫一些勉勵的話給你們,祝福你們身心安康,慈悲、智慧日日增長!
  
   
    八十五年十月十九日
  常用“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來形容發願度眾的心情。
  常忏悔自己過去生中愚癡懈怠,造了許許多多的惡業,以致今世福薄智淺,無法承續諸佛教命,悲濟無量的眾生。
  常思惟應當珍惜難得的人身,掌握聞法的勝緣,勇猛精進,企望圓滿自心淨土,蓄積更豐盈、更純粹的佛法寶藏,來施予一切,盡未來際,無窮無盡。
  現在,常見釋尊的光明淨土,不離此心,人生至此,實乃毫無所求。因之,常慨歎眾生的渾然不覺,逐欲而轉,隨業受報。於是便常穿梭於淨土與穢土的道路上,又哄又勸,又拖又拉,或說理或呵責,弄得筋疲力竭,才逐漸醒悟業力的不可思議,看見了眾生所以為眾生的原因。
  突然希冀化做一只不死之鳥,永遠吟唱著清涼的法音,讓這苦惱世間,綻放遍地的蓮花。
  
   
    八十五年十月二十日
  有某居士於閒談間曾問衲僧何不用錫杖,衲僧笑答“亦用之,唯與俗僧不同而已”,當時並未進一步詳細說明。今偶讀禅林象器箋卷十九關於“錫杖”一文,特將其略敘之。
  錫杖,音譯吃棄羅,為比丘十八物之一。其來源依律部的記載:
  (1).四分律卷五十二:“諸比丘道行見蛇、蠍、蜈蚣百足,未離欲比丘見皆怖,白佛,佛言:‘聽捉錫杖搖,若筒盛碎石搖令作聲,若搖破竹作聲。’”
  (2).十誦律卷五十六:“佛在寒園林中住,多諸腹行毒蟲嚙諸比丘,佛言:‘應作有聲杖驅遣毒蟲。’是名杖法。”
  (3).說一切有部毗奈耶雜事卷三十四:“佛言:‘苾刍不應呵呵作聲入他人捨。’佛制不聽,遂拳打門扇作聲而入。家人怪問:‘何故打破我門?’默爾無對。佛言:‘不應打門,可作錫杖。’苾刍不解,佛言:‘杖頭安镮,圓如盞口,安小镮子搖動作聲而為警覺。’狗便出吠,用錫杖打,佛言:‘不應以杖打狗,應舉怖之。’時有惡狗,怖時嗔劇,佛言:‘取一抄飯,擲地令食。’至不信家,久搖錫時,遂生疲倦,而彼家人竟無出問。佛言:‘不應多時搖動,可二三度搖,無人問時,即須行去。’”
  由此考察,當初在印度制作錫杖,實乃生活環境下自然的產物,因林中多毒蟲,行走時必須用錫杖振聲驅趕,其作用與“筒盛碎石”、“搖破竹”令出音聲並無不同。其次,為了乞食的方便而制錫杖,如毗奈耶雜事所說。
  後來,出家沙門便將其列為僧物必需品,並偽造一部經“佛說得道梯嶝錫杖經”以解說錫杖的功能:
  “過去、未來、現在諸佛皆執故。又名智杖,彰顯聖智故。亦名德杖,行功德本故。聖人之表幟,賢士之明記,道法之正幢。”
  從原本作發聲警覺的工具,變成賢聖的表征,這應是密教的信仰方式,以致今之俗僧竟將錫杖拿到法會或講經時使用,實在令人啼笑皆非。
  那麼何故說衲僧亦用呢?答曰:“衲僧所拿的不是有形的錫杖,而是無相錫杖,用來驅趕心中的毒蟲,振聲警覺世人多種無量福田。”所以衲僧自有一支錫杖,不假外求。
  
   
    八十五年十月二十一日
  一、今天晚上八時,智玉出家。本來掩關是不宜度人出家的,但考慮掩關時間過長,而現在的環境已不若古代,唯恐障礙彼欲出家者之修行因緣,所以勉強為之。
  古德雲:“出家乃大丈夫事,非將相之所能為”,足證出家是很不容易的事。一般人常誤以為出家是身體有疾病、事業或婚姻挫折、對人生絕望、逃避現實等原因,才會去出家,其實這種觀念與出家法完全相反,像目前跟隨衲僧的十一個弟子,都已在教團所屬道場修學多年,一則了解教團的一切,一則發願出家修行,上求下化,至因緣成熟時,始得披剃,並非自己一時沖動的盲目行為,而其家人也知該位出家者的去向、狀況,且經常與教團連系往來。這樣的出家,等於是族群的擴充,彼此產生的共識或認知差距較小,溝通的功能較良好,且能形成教團的外護更加堅固。當然,每個人出家的因緣不同,並非一定百分之百圓滿,但至少出家後的修行必得成就,這是可以肯定的。
  
   
    八十五年十月二十二日
  你看見了嗎?
  在人生的滾輪之中
  被傾壓的執著是什麼?
  你始終如此甘心
  讓那失盲的雙腳,引領著
  張大的雙眼?
  你看見了嗎?
  宇宙無奈地撐開黑洞
  不斷的吞噬,你心中
  深沉難測的無明
  猶似飛蛾簇擁著火光
  焚成一縷縷的輕煙
  應已驚覺人生如幻,豈能任憑業力摧殘?若非蓦然回首,恐將泥塗湮沒!歸與!歸與!一身汗冷濕透!
  你看見時不必自憐
  穿越次元,也依舊
  不欲拾回原來的面目
  才知所謂蘇醒
  不過是一場南柯夢後
  卻來等待黃粱,可有煮熟?
  或許呢!你看見了
  虛空也能微妙的回轉
  在每一個起心動念的
  鄰接點上,生死交關
  你看見又該如何?
  下手吧!
  楊柳依依,故作催人年華;蒼茫白雲,莫不匆匆而逝。俯仰無多日,何須用躊蹰?且速!且速!一口吸盡千江水,踏殺天下英豪,不疑悔!
  
   
    八十五年十月二十三日
  要讓自己成為一位禅者,不要成為信徒。
  要以教育家、思想家自許,不要做盲目的跟隨者。
  要不斷地超越困境,消減我執習氣,使自己成為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不要凡事畏縮,執我不放,永遠是滾滾紅塵中的凡夫俗子。
  
   
    八十五年十月二十四日
  從前年輕時,曾聽過有大藏經,但因所接觸的范圍非常狹窄,而六○年代印經的風氣不像現在這樣普遍,更遑論如大藏經之巨構出版了。記得當時有某法師說:“凡是收輯在大藏經裡的經典,都是真經,否則就是偽經。”多少年來,一直將這段話當做金科玉律,深信不疑。到了十幾年前開始正式閱藏,並研究許多相關文獻,才發現原來不是那麼一回事,而大藏經的神秘面紗便完全消失了。
  大部份的佛教徒,都還以為大藏經即是三藏—經、律、論的意思,其實這個觀念並不正確,今以大正新修大藏經為例,即包括了經、律、論、經疏、論疏、諸宗、史傳、事匯、外教、目錄、古逸、疑似、圖像等,這是現代最完整的佛教叢書。假如從學術研究的立場看大藏經,的確值得稱許,但如從修行悟道的觀念思考,則衲僧一定勸人不要讀大藏經,以免最後變成“文字師”,而不是修行人。
  衲僧一向主張,修行應以悟道、解脫為方法,以度化一切眾生同獲解脫為目的。雖然修行不能離開經典,但經典卻不一定能正確的指導修行,甚至可能成為修行的障礙。依此原則去探究大藏經,即知那只不過是一大鍋令人分不清菜色和菜味的東西而已,這些被學術界奉若圭臬的文字相,在修行人的眼裡只有無奈的搖頭歎息!可憐的佛子啊!連大學教授和高僧的差別是什麼都分辨不出,又將如何斷煩惱、得解脫呢?難怪現在只要會讀書、又能言善道,能上得了講台依經解義,管它這部經是什麼道理,反正是照經講,這樣子,就是大法師了!
  佛教的修行,和說書的豈不一般見識了嗎?
  
   
    八十五年十月二十五日
  △ 坐禅數息要用自然呼吸,什麼是自然呼吸?
  答:自然呼吸就是沒有刻意用力去呼吸的意思。當一個人在運動的狀態、或情緒變化時,呼吸會變得較急促,使呼吸量於瞬間增加,這就是不自然的現象。另外,氣功的吐納,是以意志控制呼吸出入,亦屬不自然。由此可知,所謂自然呼吸是指人體在靜態中,沒有受到任何情緒的影響,亦非氣功吐納運氣或作深呼吸的動作時,因自然的生理需求,而自動呼吸的狀況。這才是坐禅數息所使用的呼吸法。
  △ 如坐禅不使用自然呼吸,有無缺失?
  答:此有二種缺失—
  (1).身心無法真正放松═因為尚有用力的情形,使四肢及胸腹都處於緊張的狀態,而未達到禅定的第一步工夫—放松。
  (2).不能入定═既未放松,則無入定的可能。有些修氣功坐禅的人,發現自己也有入定的現象,其實這是因為過度的專注於運氣,所產生的妄境,是一種假定,與佛門的禅定無關。
  
   
    八十五年十月二十六日
  △ 坐禅應一天坐幾次、或坐多久為佳?
  答:不一定。但宜每天坐禅即可。
  坐禅是一種耐力和恆心的訓練,一個能每天坐禅的人,日久他的忍苦能力和做事情的果斷力一定會增加,同時自信心也相對的提升。至於次數多寡,應看自己的時間和環境來沖量,每坐的時間最好能在半個小時以上,若能坐一個小時則效果更佳。因剛入座的前幾分鐘,心念、氣息尚粗,屬於調和的階段,到了能專注收攝心神之時,才有坐禅的效果。當然,如禅定功夫好的人,很快進入定中,便不需長時間坐禅了。
  △ 聽說半夜坐禅容易受鬼神或邪物侵擾,可有此事?
  答:這是不谙坐禅學理者的說詞,佛法中所謂鬼神入侵之事,就是業報發露的意思,萬法一切唯心造,所以有“疑心生暗鬼”、“疑則生怪”的情形發生。
  坐禅,是放捨身心,對一切六塵境界均不執取,豈有反受外來鬼神邪物侵擾的可能?除非此人欲得神通,心起害人的邪念等錯誤的知見,致引起精神上的錯亂而顛狂,否則,在任何時間坐禅均是無害的。
  
   
    八十五年十月二十七日
  一、今天師資培訓,講解禅的修證一節中,有關初禅的部份。
  似乎今天來上課的學友比往常多,這是好現象。
  
   
    八十五年度的課程還剩下十一、十二月兩次,再來計劃於八十六年元月一日至三日,連續舉辦三天的禅訓。由於禅訓是每年度的綜合訓練,在修行上相當重要,所以衲僧雖然正值掩關期間,也必須勉力而行,否則,即可能耽誤了跟隨學法者的修行。
  二、題法性寶林通訊第五十三期封面“導師的話”:
  菩提亦樹亦非樹,
  心與鏡台皆緣起;
  時時本來同一物,
  何事爭須辨有無?
  在南宗禅盛行的時代,大家都把神秀與慧能的相對偈,當做高下分別來看待,實際上,真正了解佛法本質的人,就不會這樣思考。今將此兩首偈置於平等地位觀察,即能了知傳說的誤謬是如何害人!
  神秀: 身是菩提樹      慧能: 菩提本無樹
  心如明鏡台          明鏡亦非台
  時時勤拂拭                                       本來無一物 
  勿使惹塵埃          何處惹塵埃
  神秀之偈從修行上說,因為無始以來,眾生的無明煩惱像塵埃蓋覆本心佛性(菩提自性),所以必須於二六時中,不斷地揩拭此心,勿使蒙蔽而不成菩提。由偈意可知,神秀已具見此五蘊身心的雜染,了解煩惱的束縛是如何可怕,因之,教人守本真心,觀照呵護,這是從生滅因緣相中,離一切妄念而證得本覺的。慧能的偈是從見地上說,指出一切妄染(塵埃)無非是空,與本心佛性原不相應,這是直就真如體性的“從本以來,離言說相、離名字相、離心緣相,畢竟平等,無有變異,不可破壞”的立場而言。看其文字敘述,似乎一漸一頓,仔細分析都不離眾生心,都是一法界的假名變化,猶如一根棍子的兩端,若從這一端固定不動,往另一端看去,即這一端為始,另一端為末;若從另一端往這一端看去,即另一端為始,這一端為末。棍子本無始末,猶眾生心所生諸法本無頓漸,但由立足點與觀點相反,說有始末頓漸而已。
  若無神秀之偈,則慧能之偈亦無可立。神秀提出諸法的宛然,才有慧能另提諸法的寂滅。宛然與寂滅,說的都是同一件事物,豈可遽然分別,判為高下?
  大部份的修行人常以佛法義理究竟不究竟,來作取捨依歸的標准,殊不知,這全是從凡夫眾生的觀念理解佛法,因此說空、說有、說了義、不了義,說生死流轉與解脫還滅,甚至說生死涅槃猶如昨夢,不離生死不入涅槃,即生死即涅槃。這些,仍是眾生位中所設立的假名,不是佛位的說法。至於佛位如何說呢?“乃至菩薩究竟地不能盡知,唯佛窮了”,“唯佛與佛,為能究盡諸法實相”,吾等凡小之輩豈可以管見而測虛空?秀、能之爭,南、北相對,實宜止息矣!
  
   
    八十五年十月二十八日
  △ 坐禅中突然被音聲驚嚇,應如何處理?
  答:坐禅最好有一處較清靜的場所,如家中設有佛堂或禅房者最佳,否則應盡量來道場參加共修,以免受到種種的干擾。尤其是初學者,只要一點聲音即可能會嚇了一跳,而導致心神不寧,無法繼續入坐。
  當已經受到驚嚇時,可視自己身心的狀況決定要不要繼續坐。如認為坐不住了,亦勿立刻起身,應慢慢地左右擺動身體,做完全部按摩動作之後,坐在座墊上休息一下,然後再站起來。如認為自己尚可繼續,最好還是勉強而坐,否則,以後會成為習慣性,往往稍微的聲音就坐不住,甚至沒有任何聲音,但潛意識中似乎有擔驚受怕的情形而無法安定下來。
  這意思是說,不管有沒有聲音,或者有否受驚,既然要修學坐禅,就應抱著不憂不懼的心態,放捨身心,無間斷地坐下去,才能對治六塵境界的障礙。
  
   
    八十五年十月二十九日
  △ 坐禅時,如何矯正坐姿?
  答:矯正坐姿大都以初學者為對象。初學者於一坐中,應隨時調整自己的姿勢。首先,注意有否按照十二字訣—收額、垂肩、涵胸、拔背、尾闾中正,其次,要觀照身首四肢有否澈底放松,其檢驗方式為:
  (1).呼吸有無出入自然(不可故意用力或閉氣)?
  (2).意念有無隨著呼吸在腹部作用(呼縮吸脹)?
  (3).肩膀有無下垂放松?手掌有無放松?
  (4).腰部有無太挺直?或太彎而壓迫腹部?
  (5).身體有無前傾?或後仰?
  初學不可要求入定,應以做到技巧熟練正確為原則,否則欲速則不達,反而干擾更多,影響爾後的定境。
  △ 坐禅一定要數息嗎?
  答:不一定。這是針對初學者的技巧訓練,由於初坐禅時心神容易散亂,若不教其數息,則無法入定。
  在禅定學中,大都將數息列入主要的修學法門,如五停心觀—不淨觀、慈悲觀、因緣觀、界分別觀、數息觀。六妙門—一數、二隨、三止、四觀、五還、六淨。十六特勝—一知息入、二知息出、三知息長短、四知息偏身、五除諸身行、六受喜、七受樂、八受諸心行、九心作、十心作攝、十一心作解脫、十二觀無常、十三觀出散、十四觀離欲、十五觀滅、十六觀棄捨。
  不論是印度或中國的止觀禅法,於修止門之初,均由安那般那入手,即為數出入息,其後所傳之十六特勝中,知息入與知息出,即是由數息到隨息的階段,知息長短便進入隨息階段,而從知息偏身至心作解脫,為以止門為主,觀門為輔的階段,觀無常之後便以觀行為主了。
  因此初學者最好還是按部就班修學,從數息開始打好根基,以免弄巧成拙。
  
   
    八十五年十月三十日
  今天下午二時起,舉行出家沙門佛法講座的試講,講題為“布施波羅蜜”,參加的沙門有八位,今天先試講了四位。
  這是教團有始以來初次辦理,往後,將依循同樣的模式拔擢講師人選。由於大家都沒有演講經驗,因此由衲僧在每位演講後加以講評,提出優缺點及指導演講的技巧。雖然大家因不熟練而顯得生澀,但學習精神都非常好,這是值得欣慰的。為了培養優秀的弘法人才,多年來,曾設計一些專門課程,唯因教團初創,尚未受到肯定,相信假以時日,必能走出一條光明的大道,能發揮群策群力,拔度更多的眾生。
  菩薩依願垂形,與六道輪轉而無畏。
  如一位修行人老死於山林,不問世事,不理會眾生的顛倒妄想,即稱為隱士,而非佛子。
  如一位修行人既能修行,又能行化於世間,若無大悲願力,一切作為都由逢緣,不是宿夜匪懈、處心積慮的發憤之舉,這是獨善聲聞,不是菩薩。
  真正的菩薩是由悲願所生,依悲願而行,最後圓滿了悲願。
  真正的菩薩不會逃避紅塵,不懼生死,永遠在眾生之中,為眾生親友,殷勤勸勉,教令入於佛道。
  菩薩,才是釋尊嫡傳的真佛子。
  
   
    八十五年十月三十一日
  今天繼續佛法講座的試講,至下午圓滿結束。其中以德函較優,德昱次之,膺選下個月的講師。由德函前往禅印精捨及圓覺寺演講,德昱前往禅月精捨及禅日精捨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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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上報四重恩,下救三道苦。惟願見聞者,悉發菩提心。在世富貴全,往生極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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